部署戰術時他們曾猜想過可能迎敵的位置,可能性最大、風險也最大的一種情況是——當主力軍兵臨城下,邵一霄會從後方發起突襲,令他們腹背受敵。攻城戰本就易守難攻,他們要在夾擊中拋下輜重,轉而向目的地撤退。
邵一霄在此處設防,倒為他們節省了許多時間與資源。
北陽驅馬停在白鶴庭身旁,疑惑道:「你為什麼覺得邵一霄會埋伏在這裡?」
白鶴庭冷哼了一聲:「因為他蠢。」
邵一霄的應對完全在他的預料之中。烏爾丹平原多,而山地少,傲慢如邵一霄,只要讓出一個合適的埋伏點,他是不會讓別人的炮火摸到自己的城牆的。
但北陽在此行中的表現卻在他的預料之外。即使沒能理解他的意圖,卻也沒有自作聰明地違抗他的命令。倒真像一位盡職盡責的副官似的。
北陽自知不會從他嘴裡得到想要的答案,便也沒有再問。他直勾勾地望向前方山谷的幽深入口,語氣也猶豫了起來:「山上肯定有埋伏。」
巴尼亞山谷的最窄之處不足百米,他們若是繼續深入,只會叫對方瓮中捉鱉。
「怎麼?」白鶴庭朝他瞟了一眼,「怕死?」
北陽搖了搖頭:「不怕死,怕輸。」
年輕人目光堅定,看不出絲毫膽怯,白鶴庭收回視線,把弓箭卸下給他,只留下了腰間佩劍:「你們就停在此處,做好迎敵的準備。」
說完,他輕踢了一腳馬肚。可還未跑出幾步,就被北陽別停了馬。
白鶴庭沒料到這人如此禁不住夸,沉聲斥道:「叫你做準備,你跟過來做什麼?」
北陽沒有挪步,仍舊擋在他的面前:「臨行之前,我向駱從野保證過,會把你完好無損地帶回去。」
他著重強調了「完好無損」這四個字,白鶴庭不由得挑了下眉毛:「我以為你巴不得我死,好替北乘舟報仇。」
北陽沉默幾秒,對他道:「一碼歸一碼。」
白鶴庭認可地點了下頭:「你倒挺正直,和北乘舟一點都不像。」
北陽咬了咬牙:「我願意暫時放下血仇,不代表你可以隨便侮辱我的哥哥。」
「說實話也叫侮辱?」白鶴庭冷冷地笑了一聲,「如果換作北乘舟,他才不會在乎什麼對駱從野的保證。他只會祈禱我在那山谷中身負重傷,那樣的話,邵一霄更有可能不顧一切地追出來。」
北陽閉上了嘴。
這話雖然難聽,卻是一句不折不扣的大實話。在北乘舟眼裡,為了讓元帥與烏爾丹人奪回屬於他們的一切,適當的犧牲是必要的。
即使犧牲的會是他自己。
白鶴庭沒了耐心,策馬繞過他,頭也不回地說:「不想輸,就聽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