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祭祀沒了,只能讓他的徒弟——魏若溫,一個剛滿二十的年輕男人暫時頂替他的位置。
唐邊雅顧慮重重。
往年神祭的一切準備,都由老祭祀全權負責,魏若溫那點皮毛本領根本上不了台面,加上神祭步驟繁瑣,不能出半點差錯,唐邊雅一天比一天發愁。
最要命的是,他發現嵐棲的態度有點蹊蹺。
太消極了,一副完全不願舉辦神祭的模樣。
唐邊雅活了大半輩子,最看得透的是嵐棲,也最看不透的也是嵐棲。
剛認識他的時候,唐邊雅覺得他一點也不像活人。
一個五六歲的孩童,長相稚嫩,外表乾淨,雙眸灰敗,一片死寂,到底是怎麼在荒廢了十幾年的土地上生存下來的?
就算僥倖活下來了,那之前呢?之前又是怎麼來到這裡的?
到現在,唐邊雅都無從得知。
後來,等真正接觸一段時間,他發現嵐棲跟普通孩子沒什麼區別。
甚至更真摯,更忠誠。
他平時話不多,可心裡最在意焦土和族人。
他本身對權勢沒有興趣,也不關心誰當上焦土的領主,但實力太強,又深受族人尊敬愛戴,讓唐邊雅不得不防。
所以,才讓嵐棲看著郁宸。
郁宸是巫者,踏上焦土的原因不明,他們可以互相牽制,互相猜忌,互相提防,這樣就沒人能威脅到他「領主」的位子了。
可唐邊雅沒想到,明明曾經逆來順受、很聽話的孩子,今年對神祭的態度卻表現得尤為排斥,其中必然有郁宸的原因。
——這也是唐邊雅琢磨不透的地方。
他怎麼會為了區區一名巫者,動了推翻已經舉行了十幾年儀式的心思?
再怎麼心裡犯嘀咕,該置辦的依然還得置辦。
唐邊雅把希望落在先前跟自己合作買賣冥燭的行腳商人身上,他們游離四方,應該認識一些熟知舉辦神祭流程的人。
近期的突發狀況太多,不能再有任何閃失了。
——特別是神祭。
……
嵐棲連日操勞,一有空便幫族人搭建帳篷柵欄。
漸漸的精神不濟,常常覺得有些困頓。
睡覺時,也仿佛深陷在一朵棉花團里,雲裡霧裡,飄飄渺渺,身體酥酥痒痒,好像要飛起來了似的。
醒來後,腹部一陣燥熱,身下墊的獸皮濕了一片,空氣里瀰漫著一股繾綣旖旎的味道,嵐棲想,他大概快開花了,這次開花比往年提前了一些,大概因為疲倦勞累,焦土裡的事務過於繁忙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