裘英遲疑片刻,無情道:「王爺說,千錘百鍊,玉汝於成,只要無損大節,世子都不得反抗。」
於是他便被迫跪了,拜了。
他正眼都未瞧過對方,根本不知道對方是美是丑,是高是矮。
新婚當夜,他就逃回了北境,之後和此人再無交集。
而衛瑾瑜這個名字,也仿佛一粒沙塵沉入海底,在大淵朝堂上毫無蹤跡。
至少他攻破上京城門,將滿朝文武都囚在文華殿時,裡面是沒有這個人的。
可見他根本沒有出仕做官。
上一世的記憶,便在上京城破他登基稱帝之後戛然而止,那萬千記憶絲線,跨越前世今生,仿佛被人用一柄寒刃生生割斷,連餘響也無。
除了瀕死之時,那萬箭穿心之痛。
大約是老天爺也覺他死於非命,有辱謝家英名,才替他抹了那段記憶吧。
回到房中,衛瑾瑜屏退桑行和明棠,自己取了藥油,按揉膝蓋上的淤青。他身體不好,體質特殊,連這種根本算不上傷的瘀腫消除速度也比常人慢很多,沒辦法,只能藉助藥油緩解疼痛。
按揉到一半,孟祥再次過來,說入宮馬車已經備好,世子在等著和夫人一起入宮謝恩。
畢竟是御賜的婚事,無論雙方當事人願不願意,都要表達出皇恩浩蕩和感激涕零的態度。
衛瑾瑜放下書,到府門外一看,門口果然已經停了一輛馬車,車前放著腳踏。
衛瑾瑜登上車,看到謝琅已經坐在裡面。
謝琅已換了件玄色繡白虎的四品蟒袍,一手撐膝,靠在車壁上,半眯著眼,似睡非睡。
他們之間沒什麼可說的,無外人在場的情況下,連最基本的寒暄客氣也不必。
衛瑾瑜避開對方橫亘在中間的大長腿,自在另一側坐了,然後從袖袋中取出隨身攜帶的書,開始翻開。
駕車的亦是定淵王府親兵,謝琅隔窗打了個手勢,便遵令出發。
「那毒,是假的吧?」
對面人忽然冷不丁來了句。
上方陰影籠下,衛瑾瑜抬頭,才發現那張俊美桀驁的臉龐,已經欺到近前。
馬車空間本就狹窄,對方單臂撐在車廂上,霸道蠻橫氣息,幾乎將整個車廂塞滿。
衛瑾瑜冷冷回望,問:「何意?」
謝琅眼睛輕眯:「只要是中了毒,無論是何種毒,都不能食用生發之物,可方才用膳,我看夫人吃蝦仁吃得很歡呀。」
兩人四目相對,氣息相纏,可以看到對方面上每一絲表情變化。
衛瑾瑜想到那頓早膳多半是鴻門宴,卻沒料到,他是這個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