靜室內,少年郎先如往常一般,換上素色綢袍,規規矩矩到靈前叩拜行過大禮,又把親手煮的一碗長壽麵放到靈牌前,獨自枯坐了好一會兒,方出來。
明棠和桑行已經在廊下等著。
桑行這兩日忙著在外清點公主府產業,今早剛風塵僕僕歸來。
「人都到齊了麼?」
衛瑾瑜問。
桑行回:「除了兩個外出採購貨物未歸的,所有田莊管事和店鋪掌柜,全部都到齊了,眼下正在正廳等著少主召見。」
見桑行欲言又止,衛瑾瑜偏頭問:「怎麼了?」
桑行擔憂:「這些年,這些管事不受管束慣了,在糊弄推諉上十分有一套,這回要不是少主未雨綢繆,特意讓老奴帶了護衛過去,許多人都躲著不肯過來。」
衛瑾瑜掀簾進去,廳里果然已經站了許多人,多是身著錦袍的中年男子,正七嘴八舌說著什麼。
眾人自覺分成兩列。
一列都是商鋪掌柜,一列則是田莊管事。
見衛瑾瑜進來,眾人忙停止交談,懷中各種心思,打量這個頭回露面的公主府少主人。
衛瑾瑜在主位坐了,環顧一圈,道:「我知道,我年少不經事,諸位心裡不敬也不服我這個少主。」
眾人聽了這話,忙俯身:「少主言重。」
「言不言重的,諸位心裡明白便好。」
衛瑾瑜吩咐桑行:「把帳冊拿來。」
一干管事面面相覷,便知今日重頭戲來了,然而他們都是做帳老手,就算帳目雜亂不清,也有無數理由推搪,因而也並不怎麼焦惶,只沉著氣等衛瑾瑜責問。
桑行將厚厚一摞帳冊搬到案上。
衛瑾瑜只瞧著,並不翻,道:「這些帳冊,我已一一看過,什麼樣子,諸位心裡比我清楚。諸位資歷豐富,都是走南闖北行商經驗豐富的前輩好手,把帳做成這樣,自然是有不得已的苦衷和理由,我便不多費口舌追根究底了。」
「只是,無規矩不成方圓,我若一味裝聾作啞,反而真會讓諸位認為不經事,年少可欺了。」
衛瑾瑜拿起放在最上面的兩本帳冊,點了兩個名字出來。
一個掌管與一個田莊管事應聲而出。
衛瑾瑜道:「二位呈上的帳冊,在所有帳冊里,缺漏最多,虧空最多,但你們經營的莊子和田鋪,並非最貧瘠最偏遠的。從今日起,你們不再受僱於公主府。」
兩人遽然變色。
當即就跪了下去,連聲道:「小的們知錯,請少主開恩。」
其他人也都露出不敢相信的神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