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說這回,衛謝聯姻已成,他也猜到了殿前司指揮使一職,非你莫屬,完全可以避嫌,不上那道舉薦摺子,你知道,他為何還要親自到皇帝面前舉薦你麼?」
謝琅點頭。「我知道,他是既要讓皇帝用我,又要讓皇帝疑我。」
崔灝露出讚許之色。「不錯,這正是他高明之處。」
「而且,他推你上去,恐怕還有另一重目的。」
謝琅洗耳恭聽。
崔灝:「用你牽制北鎮撫指揮使章之豹。自從章之豹升任指揮使,殿前司便逐漸被邊緣化,章之豹經手的幾樁重案,也處處針對世家,剪除了不少為世家辦事的豪族,京城諸世家都對其恨之入骨。偏此人是條瘋狗,誰都不懼,還大興詔獄酷刑,震懾天下,有皇帝護著,世家也不能拿他如何。衛憫不可能任由他越做越大,但也不好當眾打皇帝的臉,最好的辦法,自然是'借力打力'。」
上一世,詔獄裡暗無天日的日日夜夜猶在眼前。謝琅摩挲著刀柄,半晌,道:「那我倒要謝謝他了。」
崔灝嘆口氣:「不過,皇帝今日避著黃純,單獨留你說話,也是在衛憫心裡埋下了一顆懷疑的種子。你這指揮使一職,可不好當,一個行事不慎,便是兩頭不落好。」
謝琅扒拉了口飯,道:「二叔放心吧,侄兒心裡有分寸。」
人心叵測,朝堂鬥爭如此波詭雲譎,謝琅方後知後覺明白,上一世自己擅自逃出上京,是怎樣衝動愚蠢的決策。
崔灝見他入上京之後,成熟穩重許多,心下也頗為欣慰,又囑咐:「眼下衛氏勢大,你也不可仗著皇帝今日幾句話輕易得罪,凡事都要三思而後行。我聽說,那個衛三進了國子學讀書?」
謝琅說是。
崔灝皺眉:「既入國子學,便是奔著入仕去的,此子倒是有些手段,能讓衛氏直接越過嫡次孫,把名額給他,原本依著衛三郎身份,他要走科考之路,並不順暢,有了國子學這麼個金字招牌,倒無人再敢為難他了。一旦他得勢,衛氏手裡便又多了一把可用的利刃。他又日日在你枕邊,你可要慎之又慎。」
謝琅不知想到什麼,默了默,道:「侄兒都明白。」
語罷,又問崔灝戶部軍糧的進展。崔灝:「還在交接文書階段,這回是從京營借糧,手續要比以往繁瑣。不過,衛憫既推你入了殿前司,料想不會再在此事上為難北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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國子監藏書閣很大,除瞭望不見盡頭的浩瀚藏書,還有專門供學生讀書的區域。閣內一年四季都提供適合各個季節的飲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