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鬼使神差地沒有動,並再度深吸一口氣。
重生以來,他其實睡得並不安穩,很多時候一閉上眼,便控制不住陷入噩夢,夢中全是前世昭獄裡陰暗血腥的畫面。
大約是前世記憶太深刻,有時半夜裡驚醒,明明手腳完好無缺,他也覺得全身骨頭都在支離破碎叫囂著疼。
掐指算來,這陣子他睡得最沉最熟的一次,竟就是那夜無意間嗅到那縷讓他忍不住沉溺的幽香時。
像藥香混合了某種草木蕪芳,一寸寸安撫著他的骨骼,甚至身體。
而他的身體,冥冥之中,也好似對這種味道十分渴望。
好似在他不知道的某個時刻,受它安撫過很多次一般。
然而怎麼可能。
這種味道,他從未在第二人身上聞到過。
軍中男兒說好聽點是豪爽,說難聽點叫糙,日日弓馬為伴,別說薰香了,能保持基本的潔淨就不錯了,便是大哥那般講究的,也只熏中正的檀香。
那日,他一夜無夢,睡到天明,起來後也是前所未有的精神抖擻,以至於他一度懷疑,是衛氏又在使什麼新的陰損招數,讓他沉溺那衛氏嫡孫的美色。
然而那味道除了讓他安神,有一個好睡眠外,又沒有其他淫邪功效。
謝琅心情一度複雜。
因「不受控制、沉溺於一個衛氏嫡孫身上的味道」這個事實,似乎並沒有比落入衛氏精心設計的圈套好到哪裡。
思及此,謝琅忍不住偏頭往裡看了眼。
裡面人一動不動,似乎已經沉睡。
但謝琅敢保證,多半又是在裝睡跟他演戲。
剛哭過鼻子,怎麼可能這麼快入睡。
謝琅氣悶了一夜,不理解了一夜。
次日醒來,身側已是空的。
謝琅頂著兩眼烏青問孟祥:「什麼時辰了?」
「回世子,剛過卯時……」
孟祥說著,就一眼看到了謝琅肩頭血淋淋的齒印,印在淡色寢袍上,格外扎眼。
「世子,這是?」
孟祥嚇了一跳。
「可要屬下給您上點藥?」
謝琅偏頭看了眼,那血跡早已干凝,倒是肩頭肌肉,一扯一動,還疼得厲害。
「不用了,他呢?」
謝琅攏上衣袍,問了句。
孟祥心領神會答:「三公子卯時前天不亮就出門了,只帶了幾盒糕點,說最近早膳都不在府里吃。」
謝琅忍不住又皺起眉。
國子監,這麼早就開門麼?
這人讀書,是讀瘋了麼?
孟祥眼睛時不時往謝琅肩上瞟一眼,顯然是覺得那傷口詭異,試探問:「那早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