雍臨知道,主子因為那樁舊事,對這位裴氏大公子敵意甚深,便點頭:「誰說不是,要不是袁大都督年老體衰,實在握不動刀,上不了戰場了,這滇南大都督一職,如何也不能讓裴家得了便宜。還好,袁家的幾位公子都在軍中效力,袁大都督威名,尚能延續。而且,聽聞聖上感念袁大都督功勞,準備賜封侯爵同一品『定南侯』,也算是天恩深厚,沒讓袁大都督白為國辛勞一輩子。」
謝琅沒再說什麼。
一朝天子一朝臣,以裴氏野心,既將滇南視為囊中之物,袁家想要延續威名榮耀,談何容易。上一世,他記得袁老伯去世後,袁氏在軍中的影響力也迅速衰退下去,袁氏子孫,並未能承繼這份榮耀。
那時北境戰火連天,戰事正緊,他也未太關注西南那邊的動向,但也清楚記得,最後手握兵權威震一方的是裴北辰。
袁老伯因為兒子們的過錯,似乎連侯爵都沒有保住。
雍臨看出他眉間隱憂,問:「世子爺是在替袁家擔心麼?侯爺與袁大都督是忘年交,只是忌憚朝廷猜忌,這些年並不敢有明面上的交往。但每回進京述職,侯爺與袁大都督都會尋機相聚,好好痛飲一番。世子既如此擔心,可要設法提醒袁家一二?」
謝琅面色沉下,道:「你也知,連爹都要避嫌,不讓外人發現他與袁老伯的關係,我又豈能做這惹禍上身的事。這等餿主意,以後再敢提,立刻滾回北郡去。」
雍臨羞愧低頭。
謝琅冷冷道:「你須記住,上京城這種地方,最忌諱的就是感情用事。」
「袁家在滇南經營了一輩子,前路如何走,袁老伯比誰都清楚,若有朝一日,袁家子孫真沒能保住袁家威名,外人便更愛莫能助了。」
話雖如此說,謝琅卻忍不住想到了上一世謝氏的下場。
他同樣沒能保住謝氏威名,只是以亂臣賊子的身份,勉強替謝氏一門報了血仇,這一世呢,他能在不做亂臣賊子的情況下,保住謝氏,保住謝氏威名麼?
雍臨忍不住低聲咕噥:「還說不要感情用事,那您對衛三公子,又算怎麼回事?」
謝琅削他一眼。
倒也未生氣,反而好脾氣道:「因為他比你聰明多了。」
「就算我對他感情用事,他也不會對你主子我感情用事。」
「他,可是這世上最無情的人了。跟這樣一個無心無情的人玩感情,怕什麼感情用事。」
「我呀,只需做好一個準備就行了。」
雍臨虛心請教:「什麼準備?」
謝琅:「夫妻本是同林鳥,大難臨頭各自飛。」
「……」
雍臨聽得雲裡霧裡。
但大概率也能聽明白,真有了難,他家世子爺,大約是要被拋棄的那一個。想想……也怪可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