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此刻,劉公公仍想不明白謝琅突然自投羅網的理由,若真是與這位三公子有關,大可逃出上京當夜就原地折返,根本沒必要等到大費周折逃出平城之後,才突然作出如此驚世之舉。若說無關,逆犯回到上京,只提了這麼一個要求,作為束手就縛的條件。
謝琅沒有理會劉公公,依舊看著衛瑾瑜。
唇角慢慢挑起,道:「今日一別,要珍重。」
清風拂動兩人袍擺衣袖。
謝琅極緩慢鬆開了手,要轉身之際,衛瑾瑜忽喚:「謝唯慎。」
謝琅腳步倏一頓。
衛瑾瑜走上前,冷冷抬起下巴,道:「你若真要報恩,就留著這條命,將你欠我的,一分一毫,連本帶利,全部還給我。我無父無母,孤草一蓬,獨行獨往慣了,不信任何人,也不信任何承諾,再好聽的話,對我來說都沒有任何意義。」
「否則,我不僅不會承你今日之情,還會將所有關於你的一切全部毀掉忘掉,包括這塊玉。」
謝琅再度轉過身。
望著那雙熟悉的倔強淡漠的眸,一霎間,胸口似有熔漿滾動,鄭重點頭。
「好。」
「我答應你。」
「只要還剩最後一口氣,我一定活著走到你面前。」
衛瑾瑜沒有再說話。
一直等那鎖鏈撞擊聲徹底消失,那道身影徹底消失在院外,少年郎方靠在廊柱上,攥緊手中玉環,仰頭望著湛藍一片的天空,眼角緩緩流出兩道水澤。
「衛御史。」
不多時,司吏再度出現。
「鄭御史派屬下來傳話,說封禁已經結束,御史可以搬回政事堂正常辦公了。」
衛瑾瑜整了整神色,淡淡道:「知道了。」
回到政事堂,衛瑾瑜先去值房拜見了顧凌洲。
顧凌洲正坐在案後提筆批閱今日各地送來的緊急文書,包括幾封前線戰報,聽到動靜,擱下筆,看了眼跪在地上的少年,道:「既然回來了,就如常做自己的事吧。」
衛瑾瑜應是。
恭恭敬敬行了大禮,道:「閣老回護之恩,下官沒齒難忘。」
楊清恰好立在一邊,聽了這話,不由笑道:「這是私下裡,既已拜過師,也該改口喚一聲『師父』了。」
衛瑾瑜愣了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