衛瑾瑜抬眸,問:「師父也覺得,他是亂臣賊子麼?」
「其行可疑,其心可誅。」
「兵家雖講究以奇兵致勝,可冒進如此,簡直聞所未聞。」
顧凌洲目光轉為凌厲:「今上雖羸弱了些,卻勝在寬厚仁慈,心懷百姓,也有與世家相抗的決心,假以時日,朝中污濁之氣未必不能盪清。陛下眼下正值樹威之際,他公然抗旨不尊,置陛下顏面於何地,讓陛下以何等面目面對世家的輕蔑與百姓的質疑。如此,與禍國何異。你身為朝廷命官,不勸他迷途知返也就罷了,竟還為虎作倀,與他一起胡鬧。本輔真是後悔,當日一時心軟,放了你去青州!」
最後一句,顧凌洲幾乎是以沉痛語氣道。
衛瑾瑜垂目,說不出話,一面驚訝於顧凌洲待他的這份仁慈與寬容,另一面又隱約覺出,自己與這位恩師之間,有一道跨越不過去的鴻溝,一道名為忠君的鴻溝。
第154章 戰西京(二十五)
馬車直接在顧府門前停下。
顧凌洲道:「今日天色已晚直接在府中歇息一夜,明日再回吧。」
衛瑾瑜應是,明白這位恩師多半是還有未說完的話要同他講。
到了府中顧凌洲果然吩咐:「隨我去藏書閣一趟。」
顧府藏書閣坐落在湖對面,有專人看管,雖然時辰已經有些晚但仍亮著燈。
顧凌洲到後吩咐僕從都退下只讓衛瑾瑜一個人進去了。
看守書閣的管事小心翼翼問顧忠:「閣老很少這個時辰過來,且臉色不好,這是怎麼了?」
方才那與閣老同進去的少年他倒是識得,是閣老新收入門的小弟子。
顧忠搖頭,示意他不要多嘴。
管事知曉輕重看了眼閣內亮著的燈火便垂手站到一側靜候。
顧氏藏書閣卷軼浩繁藏書豐富有整整五層高,樓層之間以木梯相連而這些藏書還僅是江左顧氏藏書的一小部分。除了本門弟子,外人根本沒有資格踏足其間。
衛瑾瑜雖然已經拜入顧氏門下卻是第一次進來雖然懷著心事也禁不住抬眼打量起四周林立的書架和其間堆放如山的書卷。
當真是浩如煙海非震撼二字不能形容。
書閣正中,掛著顧氏歷代先祖畫像上方掛著一面匾額,書「文、行、忠、信」四字。顯然,這便是顧氏一族立身處世之道。
顧凌洲負袖站在一側,道:「所有顧氏弟子,拜師之日,都要到顧氏歷代先祖畫像前敬一柱香,你入門倉促,未行此禮,今日便補上吧。」
衛瑾瑜應是,走上前,從案上拿起香,點燃後,撩袍跪落,對著前方一排畫像恭敬拜了三拜,方將香插進香爐里。
顧凌洲沒有叫起,而是盯著懸在高處的匾額問:「你且說一說,這「文行忠信」四字,當作何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