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棠一愣,繼而恍然一笑。
「也對,是屬下糊塗了。就算陛下要阻撓西京戰事,衛氏也會如之前一般從中作梗,如此一來,倒是鷸蚌相爭,謝世子這個漁翁得利了。只是,公子怎麼看著並不完全放心?」
衛瑾瑜視線終於從書頁上移開一些。
道:「因為,他們可以將手伸向其他地方。」
「而皇帝手中最大最好用的那張牌,還沒有出。」
「陛下,裴國公求見。」
天盛帝剛回到宮中不久,曹德海便近來稟報。
裴國公,便是延慶府水災後一直留於京中養病的裴氏老太爺裴道閎。
太儀殿內燭火煌煌,猶若白晝。
皇帝坐於燭火之中,正與次輔韓蒔芳弈棋,聽了之後,一挑眉:「愛卿果然料事如神。」
韓蒔芳落子,微微一笑。
「陛下若真要起復衛憫,第一個坐不住的便是裴氏。」
「非臣料事如神,而是形勢使然。」
皇帝手中拈著一粒棋子,道:「能以形勢逼其就範,也是愛卿的本事。朕得愛卿,當真如漢王得張良。」
「裴氏自以為沒了衛氏,便可一家獨大,近來越發猖狂,連陛下都不放在眼裡,陛下正可趁此機會敲打一二,讓裴氏明白上下尊卑之禮。」
韓蒔芳道。
這話正合皇帝心意。
以前做太子時,他因為生母卑賤,身體羸弱,不受先皇寵愛,時常痛恨先皇的無情與狠辣,但當真正登基,坐在那把龍椅上之後,他反而漸漸理解了那個待他薄情寡義的父皇。
沒錯,一個君王,想要將朝局掌控在自己手中,最重要的不是才華,而是掌握衡平之道。所謂治國手腕,也不過是這衡平之道的體現而已。只有衡平,將各方勢力互相牽制,互相爭鬥不休,他這個皇帝,才能做得安穩,他才能有餘力去為江山為百姓做事。
天盛帝好不容易拿到了這盤名為天下的棋局的操控權,他還有太多的想法和抱負,想要施展,以實現一個君王的尊嚴與自信。
「臣不便露面,先避去後殿。」
韓蒔芳起身,拱袖告退。
皇帝將手中棋子丟進棋簍里,坐在原地吩咐:「請國公進來。」
「首輔,裴道閎進了宮。」
自然也有心腹第一時間將消息傳回衛府。
衛憫負袖站在烏衣台上,望著宮城內清晰可見的連綿燈火,感嘆:「皇帝如今是真的長進了。」
「利用首輔去敲打裴氏,皇帝這一招一石二鳥,實在高明,這背後,恐怕少不了韓蒔芳出謀劃策。」
龔珍站在後面,憤憤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