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桌十幾個人,都是珠玉不認識的遠親,興許小時候見過,她全忘了。有人過來打招呼,她就掛上笑容,學著陳雨晶他們喊人。
陳雨晶打完該打的招呼,就坐下來盤手機,緊盯手機屏幕,兩耳不聞窗外事。
胖胖的陳叔公說是飯前要講兩句,講了十句還不止,陳詩琪望著荔枝吞口水,珠玉拿筷子夾了一個,飛快塞她嘴裡。
對於目前的局勢,三個大人都在她掌控之中,陳詩琪是感覺滿意的。直到陳凱的小兄弟們過來,要把他喊到旁邊一桌去喝酒,她頓時不樂意起來,「奶奶說我們四個必須都坐在一起,一個都不能跑開!」
「她的意思是,你不能跑開,防止被拍花子帶走,以後就見不著咱們嘍。」陳凱揉了揉詩琪的頭,轉身溜了。
好不容易等陳叔公炫耀完自己的乖孫,院子裡、堂屋裡的人才動上筷子。
叔公也抱著孩子回了坐席,堂屋那幾桌大概都是他們家的近親,一對年輕的小夫妻摟著孩子,親個沒完。再旁邊,坐了一個頭髮花白,枯瘦枯瘦的老太太,眯著眼睛,好似看不見一樣,等著旁人給她的碗裡添菜。
陳雨晶跟著珠玉瞥了一眼,「那老太太真看不見,瞎了。她是陳叔公九十歲的老母,按輩分我們要喊太奶奶。男人去世早,陳家太奶奶早年跑外鄉,走街串巷,靠唱《鮮花調》賺錢養大了孩子。所以你瞧,三十年河東,三十年河西,窮過的人也能富,富過的人也能.......」
話到半截她又吞了,陳雨晶按照慣性安慰人,只是粗心大意又說了扎人心的話。
「謝謝你的新思路,現在唱歌賺錢都不用跑遠,開直播間就行了......」珠玉對表姐的高論早就習以為常了,她自己也有一肚子的冷幽默。
本是普普通通一頓飯,奈何桌上這些不認識的親戚都愛問珠玉她爸爸的事,盛老四人去哪兒了啊,那麼忙嗎?一頓飯都不回來吃啊?盛老闆現在在做什麼大生意呢啊?
這種密集的關注力多少也讓珠玉感受到了她爸的壓力。
忙啊,忙呢,特別忙,生意做得還行,還行。
見從她爸那邊套不到話,他們就開始問珠玉的情況,怎麼突然回鄉了呢?在國外過得可還好,融入那邊的社會了嗎?回來有什麼打算吶,呆多久啊?今後還回不回外國了?
她若說不回加拿大,就顯得盛文斌徹底落魄了,女兒都夾著尾巴灰溜溜回國了。她若是說回,那邊又是一串的話等著她,人都是要落葉歸根的呀,外面再好都不如自己家好,在外國不是長久之計呀。
這些親戚,心底里門清兒,都知道回加拿大是「好路」,珠玉要說自己還能走回「好路」,這些問問題的,少不得眼紅病發作,背後又說她哪哪兒不好,最後再扣一頂不愛國的大帽子。
她如果不是代表她爸在這裡發言,真沒力氣用十八個心眼子對付這些親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