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馮十二怎知,夜裡就沒法歇息了?」
「我偷偷告訴你們哦,我好像聽人說過,十二娘幼時開過天眼,聰慧絕頂,連太傅都稱她為女神童,後來因為泄露了什麼天機,害死生母,這才被老天收回了神識,整個人變得痴痴傻傻的,沒了靈氣……」
「開什麼天眼?人家說那是瘋病犯了!」
「噓!小心讓她聽見。你看她像瘋傻的樣子嗎?」
「嗚嗚我才要瘋了,有人可憐可憐我嗎?腳磨破了,走不動了……」
眾姬走得哭天哀地,馮蘊在顛簸的小驢車裡晃晃蕩盪,睡得也不是很安穩,一路做著顛三倒四的夢……
夢裡有絕情無義的蕭三郎,也有她和裴獗糾纏的三年。
三年裡,裴獗沒給過她名分,她也沒有存過希望……
當她像個物件似的,被父親送給裴獗的時候,還不知道生父和後母的好計,不知道她同父異母的妹妹馮瑩會嫁給她的未婚夫蕭呈,不知道人家早起了心思,還當自己獻身敵將是多麼偉大的犧牲,成天盼著阿父和蕭郎會打過淮水,奪回安渡郡失地,救她回家……
說來可笑,上輩子自從阿母過世,她整個人就糊塗了,昏昏度日,噩噩不醒。一直到慘死在齊宮,慘死在馮瑩得逞的笑聲里,一直到被所有人拋棄,這才徹底清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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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亮時分,輜重隊伍停下來休整,在原地生火做飯。
馮蘊再一次變戲法似地從她的小驢車裡拿出炊具和食材。半袋干菌泡發好,煮出一大鍋菌湯,再放上一點鹽。
菌湯香透了整個輜重營。
現下的處境和前世截然不同,馮蘊有了真切的重生感,心情也好了許多。她給敖七盛了一碗菌湯,直美得他「滋溜」不停,差點把舌頭吞下去。
「湯里煮的是何物,怎會如此美味?」
他從未吃過菌子,不由問東問西。
馮蘊也說不清楚她怎會知曉哪些菌子可以食用,哪些菌子有毒。
好像這些本事,是她打娘胎里便會的。只是後來生母過世,她飽受刺激後意識漸漸退化,再次重生,這些本領又突然間回來了。
「咳!某也來嘗嘗……」
覃大金背著雙手,厚著臉皮擠過來要了一碗。
鮮湯入嘴,他神色猛地一變,大為吃驚。
「鮮美!瑤池玉食也不過如此吧?」
這人昨日挨了三十軍棍,屁股差點打開了花,走路還一瘸一拐的,但不妨礙他的嘴巴叭叭不停。
「營里食物緊缺,將士們成天糗糒麥團,胡餅就水,沒油沒鹽沒滋味,嘴裡很是寡淡,要是可以采些菌子回來煮湯就餅,也不失為一樁美事……」
他眼下青黑一片,為糧草憂慮不安。
就馮蘊所知,北雍軍將要面臨的糧草問題,遠比覃大金所說的要嚴重許多……
馮蘊的腦子裡,突然蹦出一個大膽的想法。
「我可以帶人上山采菌,為貴軍尋找食物。」
覃大金嚇白了臉,一口否決。
「不可不可,大將軍怪罪下來,某可擔待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