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就想我死嗎……殺了吧……你們都想我死……殺了我……一了百了……」
脖子上的禁錮,讓那個重複了千百遍的噩夢再次沖入腦海,好似一張密密麻麻的蜘蛛網,黏住她,生生世世黏住她,擺脫不了。哪怕她已經重生、清醒,知曉一切,竟然還要困在網中,動彈不得,任人欺辱……
馮蘊很是傷心,「殺啊……怎麼不用力……」
酒液放大了她的情緒,重生來沒有掉過的眼淚,在他面前肆意橫流。
裴獗垂著眼看她,鬆開卡住她脖子的手,神色晦暗不明。
「腰傷何人所為?」
馮蘊將臉在軟枕上蹭了蹭,把淚擦去。
「我,馮氏阿蘊憑本事弄的。」
「……」
裴獗沉默片刻,又問:「何故如此?」
馮蘊吸了吸鼻子,「為幫裴獗籌糧。」
「為何幫他?」
「想做他的謀士。」
「為何做他謀士?」
「不想做他的姬妾。」
這一次裴獗沉默了許久,低頭靠近,呼吸好似貼在耳旁落下,很親昵的距離,聲音卻冷得鑽心:
「為何不肯做他的姬妾?」
醒醒!為何不肯做姬妾?
馮蘊在腦子裡問自己,聲音迸出如同冷笑,「負我……拋棄我……看我慘死……你們要的只是我的身體……我的肚皮……生孩子……我不要……」
靈魂里的脆弱好似被尖利的刀子拉扯開來,馮蘊磕磕絆絆的話,將記憶全都混淆在一起,說得模糊不清,但很真切,把眼睛都哭紅了……
裴獗愣是沒有出聲。
要不是那胸腔在劇烈起伏,身上就如同壓了個死人。
「動一動,你動動呀。」馮蘊不舒服,推他。
裴獗深吸一口氣。
身體的感官清晰致命,洶湧的欲望幾乎就要破繭而出……
恰在這時,外面傳來一道冷硬的鐵器鈍響,如同兵器劃破了夜風……
「左右包抄!將長門院圍起來。」
是敖七的喊聲,他發現了長門院的異樣,帶人捉賊來了。
緊接著,庭院裡燈火驟亮,幾乎照亮半個夜空——
整個府邸的人都被驚動了!
梅令郎們剛吃了慶功酒,正是熱血上頭的時候,一聽有人闖入長門院要傷害主子,一個個提著砍刀就飛奔過來。
「你們守在外間,沒我命令,不許靠近。」
整個長門院裡安靜得沒有聲音,敖七懷疑仆女僕婦全被人放倒,心下繃緊,怕傷害到馮蘊,也怕這麼多侍衛一起闖進去會壞了女郎的名聲。
於是吩咐完,他握緊環首刀便躡著步子靠近房門。
夜風從廊下拂過來,敖七的手剛試探性放上去,木門便吱呀一聲打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