淳于焰反問:「裴獗若不信我,我眼下豈能安穩地坐在花月澗,陪先生飲茶?」
屈定納悶了,「那世子有何高見?」
「沒有。先生分析得很有道理。」淳于焰姿態很是放鬆,搓了搓臉頰上那一團淤腫,目光里生出幾分不易察覺的譏誚。
從裴獗急著下水救人看來,那馮氏女對他甚為重要。
北晉朝廷勢必也會這樣認為。
李太后心眼比豆子還小,差人下毒不奇怪……
起初,他也是這樣認為的。
但回來再細想此事,卻覺得許多古怪。
昨日的花溪村,原本有裴獗的重兵把守,是馮蘊給這些侍衛下了蒙汗藥,這才讓他有機可乘。
那馮氏女睜開眼看到他,最初的反應不是恐懼,而是驚訝,意外……
而且,他去劫人是臨時起意,連他自己都猜不到,遠在北晉的李桑若當然更不可能猜到。
那麼,如果他不去劫人,那服下媚藥並沐浴更衣的小女娘,會落入誰的手上?
他前腳走,裴獗後腳就到……
答案呼之欲出。
那根本就是馮氏女為裴獗精心準備的一場香軟盛宴……
為了勾引裴獗入瓮,不惜自傷其身,不管圖的是什麼,這女郎真是……
夠狠、夠倔、夠勁。
淳于焰愉悅地笑了起來。
去花溪村前,他想的還是怎樣折辱她,慢慢地弄死她……
可她當真落入手上時,他卻改了主意——且不說那昳麗過人堪比尤物的容貌和身姿,便是那顆長滿了壞水和歪筋的腦袋,也是世間難尋。
「殺了可惜……」
「殺了當真可惜呢。」
屈定看世子嘴唇開合,心臉上表情逐漸僵硬。
靠嘴皮子吃飯不易,該不會世子發現他並無大才,更不是鬼谷子門生的門生,在考慮要不要殺掉他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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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又是一個大晴天。
天剛明,暑氣未至,是一天裡最舒服的時辰。
馮蘊正在院外看那兩壟剛破土而出的蘿蔔苗,邢丙的新婦徐氏就火急火燎地跑進來了。
她幫馮蘊管理內院女眷的雜事,做事勤快,手腳麻利,很快便上了手。
「十二娘。」徐氏壓著聲音,「苑姬要回娘家。說是兄長捎信來,老母病重。」
馮蘊眉梢揚笑,「將軍沒說不讓姬妾回娘家,苑嬌要回,那就讓她回吧。」
徐氏擺擺手,激動地比畫一下。
「僕婦瞧著苑姬有些古怪。」
馮蘊問:「怎麼古怪了?」
徐氏眉頭皺了皺,「這大熱的天,苑姬身上很是臃腫,像是套了好幾層衣裳。什麼吃的,用的,盡往包袱里塞,說是要給家裡老娘捎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