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閉眼裝睡。
也不知過了多久,帘子那頭再次傳來裴獗的聲音,「行伍之人從不講究。但你是極愛潔淨的人。」
馮蘊呼吸一窒。
裴獗是想說,他怕自己身上的味道有營里漢子們的汗臭,會她不喜歡,這才用薰香遮掩一下?
要不是知道這香的由來,知道它叫雪上梅妝,馮蘊只怕就相信了,說不得還會感動呢。
畢竟裴獗難得解釋一次。
可真的能信嗎?
她將住處和莊子都取名「長門」,便是要提醒自己時刻謹記,永不要忘了上輩子一次又一次被男人拋棄的棄婦之辱。
死過一次還信男人的話,那她就真該死了。
馮蘊微笑,「多謝將軍憐惜。」
裴獗沒有再回答。
難耐的寂靜從兩人中間穿過……
馮蘊假寐,怎麼都睡不著。
大概是她輾轉的聲音驚動到他,帘子那邊的身影定住,燈火也熄滅了。
屋子沉入黑暗,馮蘊明明很困了,明明緊張了一天,身體疲勞很好入睡才對的,偏偏腦子越來越清楚。
胸口氣悶難當,壓在身上的薄被是蠶絲做的,她最喜歡的一條,這時卻仿佛有千鈞之重。
她想掀開,自由的、舒服的在榻上翻來滾去,但有外人在,哪怕中間隔著一道簾帷,她也沒有辦法讓自己不蓋被子睡得安心……
夜色深濃,她陷在一個人的煎熬里。
裴獗沒有動靜,仿佛睡過去了。
天亮時,馮蘊迷迷糊糊被人叫醒,看到小滿喜滋滋的臉。
「女郎女郎,敖公要離開安渡了。」
這小娘子只要吃飽便不見愁煩,一張小臉笑得花兒似的,極是快活。
馮蘊打著哈欠起來洗漱,出去時,見裴獗和敖政在堂屋裡對坐飲茶。
她愣了一下,原來裴獗沒去營里嗎?
第61章 大內緹騎
馮蘊不知他昨夜幾時睡的,但精神看上去比她好多了。
「台主今日便要返京,不多留兩日嗎?」
敖政起身還禮,說些「回京復命,多謝款待」等客氣的話。
然後,他將離京時夫人捎帶給兒子的東西,從車上搬下來,其中一些送給了馮蘊。
兒子在軍營里,別的用不上,主要是吃的用的,全是京中貴人用的精貴好物,馮蘊謝過,在敖政走的時候,往他車上塞了一些洗乾淨的雪藕……
敖七看到這樣的畫面,腦子裡生出許多旖旎畫面來。
要是一家人,這該多好。
他不停朝敖政擠眼,敖政只當沒有看見,瞪兒子一眼,又笑著向裴獗揖禮,並低聲懇求。
「小七少不更事,要是他鬧出什麼敗壞門風的荒唐,妄之盡可責罰,但務請給我和他阿母……留一口活氣。」
這是怕他走後,敖七犯傻得罪裴獗。
別人聽來是玩笑,敖七卻氣緊地偏開頭去,不看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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