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聲音格外幽涼。
馮蘊認真看著他,「大兄,這些不重要。」
本就是假的婚事。
她說得雲淡風輕,是真的不在意。
溫行溯卻怎麼聽就怎麼心酸。
他看著長大的姑娘,嬌花一樣的顏色,出嫁時卻這般寒酸……
又怪自己。
沒能為腰腰撐起一片天。
「大兄對不住你。」溫行溯想到這裡,眼眶便有些潮濕,「當年我投身行伍,便許下承諾,不會再讓腰腰受人欺辱,要為你撐腰,可大兄……沒有做到。」
「你做到了。」馮蘊握住溫行溯的手。
「你看這幾天籌糧,要不是有大兄在旁,我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女子,哪來那麼大的膽子?」
溫行溯苦笑。
那是裴獗給的膽,不是他。
馮蘊道:「大兄是我在這世間唯一的親人。你我兄妹,從此是要相依為命的。」
上輩子溫行溯為她費盡心力,因她而慘死,馮蘊沒有忘記,也永遠不會忘記是大兄為她撐起了一片天。
這世重來,換她保護大兄,也沒有什麼不好……
在溫行溯那裡坐了盞茶的工夫,馮蘊才哄得他吃了牛肉,情緒平靜下來。
她沒有回住處,而是決定去找裴獗。
這兩天忙著,她本沒有多想,溫行溯的認真讓她突然意識到這個所謂的婚禮,大概只有她和裴獗二人沒有當真了。
她覺得有必要問一問,裴獗到底怎麼打算的。
當馮蘊再去找裴獗的時候,侍從看她,明顯與往常不一樣了。
但馮蘊沒有什麼變化。
在人前,她得體端莊,笑盈盈行禮。
「勞煩通傳,就說馮氏女求見大將軍。」
左仲出門恰好看到她,愣了愣走過來,拱手道:「女郎。」
「將軍在裡面嗎?」
「在。」左仲垂眸,目光有些閃避。
這兩天大將軍都睡在這邊,也不知是怎麼回事。
別人說大婚前,肯定要跟新娘子分開一下,可他身邊的人,都知道大婚是什麼情況,連馮十二娘自己都沒有當回事,將軍又哪裡會認真?
馮蘊捕捉到左仲的情緒,淡淡地笑:「那我進去找他……」
左仲眼皮一跳,沒有阻止。
這是以前并州節度使的房子。
前堂辦公,後堂住人。
裴獗此刻就坐在堂上,面前堆放的全是軍務,屋子裡很安靜,只有他一人,坐在一張半人高的紫檀木桌案後。
這時南邊大多是矮桌低足,但因各族交融雜居,很多擺設家具也都用雜了,胡床高椅,也漸漸成為新寵。但像這樣的紫檀木大桌案還是很少見的,可見原節度使的日子,過得有多麼的驕奢淫逸。
「見過將軍。」
馮蘊在門口便行了個禮。
裴獗抬頭,看到罩在光影里婀娜溫婉的女郎,帶著淡淡的笑,朝自己走了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