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臣自忖家學淵源,常目空一切,今日方知天外有天,人外有人。」
長長一嘆,又拜下,「恕臣愚鈍,不是齊君對手,請太后責罰。」
屋裡的僕從也紛紛下跪,同邵澄一起請罪。
唐少恭的目光越過李桑若,看向桌案。
邵澄修復的《江山秋色》已完成一半,他雖然不是很懂這個行業,卻可以想見其繁瑣和複雜,邵澄已經算是快速,且盡力了。
看李太后惱羞成怒,他冷聲提醒。
「殿下息怒,事已至此,準備下一場比試吧。」
李桑若瞟他一眼,按捺下心頭潮湧般的戾氣。
「讓羅典和阮溥去辦,哀家不舒服,去小憩片刻。」
她不想面對敗局,尤其當眾說了那些大話以後,臉都沒地方擺放。
唐少恭看透了她似的,應諾一聲,跟著她走出來。
長廊上沒有旁人了,他又低低道:
「殿下近兩日,極是躁急,當自省之。」
李桑若正在氣頭上,聞聲變了臉色,猛地回頭。
「少恭叔替我辦的事,辦好了,我便不躁急了。」
唐少恭默然,「仆觀殿下,不想方福才死。要救人,就須等待時機。還有……」
他視線微微斜下,掃過李桑若平坦的肚腹。
「更是急不得,殿下耐心等待。」
「等候等候,要等到什麼時候?」李桑若氣急,壓著嗓子暗咬牙槽。
「這日子我受夠了……」
唐少恭平靜地看著她,「殿下受不得的是沒有方福才,還是沒有宋壽安之流?」
李桑若猛地頓步。
她萬萬沒有想到唐少恭會直言不諱地問出這種話。
沒有人如此大膽。
可他如此平靜,如此不在意她的感受。
又恰如一把刀子剜開她的心扉,問到點子上。
這幾日心浮氣躁,是因為她每夜失眠,難以入眠,好不容易睡著,便會做些亂七八糟的夢,一會兒夢見肚子裡的孩子生出來了,一聲聲喚著阿母,被父親用刀子捅死,滿身是血,一會兒夢見宋壽安站在床前,求她饒命……
她想快速去掉肚子裡累贅,可和議當前,每天她都要在人前出現,眼下不能輕舉妄動。
這些煩事瑣在心頭,她無法安睡,脾氣越發暴躁,唐少恭卻說她是因為想男人……
無用之人!
也不知父親到底信任他哪一點。
-
議廳里。
修復好的《江山秋色》被展示了出來。
因為畫面尚沒有干透,僕從抬得小心翼翼,可即使是這般,仍然讓人看得一眼驚嘆。
這幅畫的重點在於那一片濃郁秋意,層層疊疊,秋色連波,樹上是秋,地上是秋,黃葉是秋,流水也是秋,行人在秋中,秋在庭院裡,在古畫修復中,要讓畫作煥然一新不難,難的是「修舊如舊」,保留原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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