馮蘊不知這句「急不得」有沒有包含別的意思,但他在濮陽禮的臉上看不出惡意,倒是無意間發現了一絲隱憂。
他的兒子和裴獗走得近。
最怕裴獗跟朝廷翻臉的人,就是這位太醫令啊。
馮蘊笑著謝過,又冷淡地詢問。
「不知太后傷到何處?」
身為一個被軟禁的嫌疑人,馮蘊是有立場問的。
濮陽禮明顯猶豫了。
他不是個善於說謊的人,一時老臉發熱,目光閃爍著避開,顧左右而言他。
「未傷及要害,多加休養,應無大礙。」
馮蘊並不肯就這樣結束。
她蹙著眉頭,狀若關心。
「方才下台階時,我觀察過,那一團血污色澤暗紅,出血量不小,殿下應當傷得極重才對?可我細想,木梯上並無尖刺,即便有所劃傷,想來也不該流那樣多的血,還是從裙下淌出……」
她盯著濮陽禮,風姿清艷,雙眼頗有一種看透本質的清亮。
「那模樣倒像是小產出血,但太后殿下寡居多年……」
她搖搖頭,失笑,「是我胡說八道了。」
濮陽禮尷尬地垂眸,抖了抖袖子,朝馮蘊揖禮。
「夫人這邊無事,老夫便先走一步了。」
馮蘊不留他,「太醫令慢行。」
雖然濮陽禮什麼都沒說,可馮蘊已經全然明白了。
濮陽禮一走,姚儒便上前致歉,「姚某無能,沒有幫到夫人。」
「姚大夫客氣了。」馮蘊看了看他。
「依你所見,太后可是小產出血?」
姚儒點點頭,「八九不離十。」
馮蘊突覺渾身冰冷。
一個沒有成形的孩兒,就那樣在她的面前,在李桑若的肚子裡,成為了她的母親算計他人的犧牲品。
他是不幸的。他又是幸運的。
不用來這世間,看道理淪陷倫常顛倒。
「太后行此狠招,當真是想一箭雙鵰,要我的命啊。」
屋子裡都是自己人。
此言一出,氣氛壓抑,神色俱是冷凝。
葛廣望著馮蘊,道:「裴老將軍來得很急,想是聽說了什麼,臉色很是難看,徑直把大將軍叫去了。」
姚儒證實,「方才小人在那邊,也恰好看見。」
裴沖對大晉朝忠心耿耿,絕無可能允許裴獗胡作非為,尤其在他們眼裡,裴獗行事大變,全是因為她這個狐狸精攛掇……
呵!裴家人來得真不是時候。
幾個人正在說話,廂房外面傳來腳步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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