濮陽禮慢慢將杯盞放下,雙手放在盤起的膝蓋上,混沌的雙眼裡是隱隱的暗光,藏著千言萬語,開口卻只有一嘆。
「你長大了,有自己的決斷,為父本不該多言,但艱屯之際,儘是動盪,你我行錯一步,就將萬劫不復啊。」
濮陽九愣了愣,「阿父是說……」
濮陽禮沒有應聲。
片刻,才道:「我濮陽家數代行醫,不戀權勢,不涉朝政,方才保得子孫昌盛,性命無虞。為父也不求你出將入相,富貴顯達,只盼你安安穩穩做個醫者……」
濮陽九沉默一下,才低頭拱手。
「阿父,兒從無爭權奪利之心,更沒有做人上人的想法……」
「可我兒已身處漩渦,不自知也。」
濮陽禮一眨不眨的盯著他。
今日的事情,如同敲響的警鐘,讓他不得不為家族的生計,做出決斷。
「阿父準備辭官歸隱,回平城種地去了。等你回來,我們便收拾行囊,自去吧。」
「阿父……」濮陽九錯愕不已。
就算要辭官歸田,也用不著那麼著急吧?
濮陽禮微微闔眼,低嘆一聲,「大亂將至,我兒要好自為之。濮陽家百餘口的性命,全在你一念之間。」
濮陽九放下藥箱,在濮陽禮的面前跪下,端端正正地磕了個頭。
「阿父放心,兒都明白,一生只行醫行善,不碰權術。」
濮陽禮苦笑一聲,擺擺手,「去吧。」
兒子年輕,尚不知權力爭奪的殘酷和血腥。
殺人不見血,無數人都將淪為犧牲品。
李宗訓和裴獗之間,已成死局,就算今夜沒有撕破臉,來日也一定會。夾在中間,落不著好,說不定就會連累全家。
他得走。
越快越好。
-
裴獗沒有在議館停留,帶著昏迷的馮蘊回了春酲館。
等唐少恭帶人趕到的時候,春酲館內外已有重兵把守。
唐少恭在門外求見裴大將軍,直接被門房回拒。
「這裡沒有大將軍,先生走錯了。」
裴獗不肯見唐少恭,更不肯重接兵符。
如此一來,那兵符竟成了燙手的山芋。
送還不了,拿著也燙手……
沒有人知道裴獗是怎麼想的。
信州城在烏雲籠罩中沉入黑暗,寂靜得反常。
「不受兵符,當真要和晉廷決裂,分庭抗禮?」
「裴獗全無反心,是晉太后無知,不顧大局,爭風吃醋,硬生生逼出一身反骨。」
「北雍軍十二萬餘,陳兵信州。裴獗真有謀反心,何不趁亂出擊?他在猶豫什麼?」
「拿住一個晉太后算得什麼?晉朝的主子在中京,是金鑾殿上的三歲小兒。」
小貼士:如果覺得不錯,記得收藏網址或推薦給朋友哦~拜託啦 (>.<)
<span>: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