馮蘊沉默望他,兩兩對視,她莞爾。
「他有情有義,我也坦然。」
重生伊始,她把溫行溯當成唯一的親人,其他人的生死,她不看重,對裴獗是利用,和其他人也沒有什麼不同,但裴獗如今行事,對她的維護,已然超出了她的預料範圍……
她仍然嘴硬。
但也就可以騙一騙自己。
她沒辦法對他人的付出完全無視。
何況夫妻一體。當她在并州穿上嫁衣走向裴獗的那一刻起,她和裴獗的命運就已經緊緊相連,很難再切割開了。
「你啊,也就剩一張嘴。」溫行溯淡淡開口,抬袖將杯盞中的水酒,一飲而盡。
喉頭灼熱。
酣暢的痛快中,竟是拔不開的酸楚和無邊的空寂。
溫行溯坐到凌晨時分才離開。
他知道馮蘊心緒不寧,有心相陪,馮蘊也知道他的擔心,假裝困鈍要睡,等他離開,又披衣起床,看著窗外的大雪出神。
小滿披衣起來,打著呵欠走近。
「夫人,我再給你灌一個湯婆子吧。」
「不用。」馮蘊道。
小滿探頭看一眼,「這雪也不知何時會停。將軍今夜回來嗎?」
馮蘊沉默。
裴獗是戰場上的王者,十分明白先發制人的道理。離開前,他只說去大營走一趟,還有一些事情急著辦,沒有細說,何時可以回來。
但馮蘊知道,他要辦的事很難。
在這個夜晚的風雪裡,他要撬動的,或許是大晉國的柱石,一時半會,是回不來的,所以才會用那樣的目光看她,叮囑她萬事小心。
「你去睡。」馮蘊吩咐小滿,「把廊前的夜燈留起便是。」
有夜燈,裴獗回來便不怕看不見路。
小滿應一聲,卻沒有去睡,而是執拗地打著哈欠陪馮蘊。
夜燈幽幽,大雪迷離。
兩個人許久不說話,馮蘊情不自禁地望向西北方的夜空,不知在想什麼,小滿也順著她的視線往外看。
白雪在夜燈下泛著幽黃的色彩,不知是被什麼感染,她眼睛突然便紅了起來。
「不知我阿姐現今如何了……」
馮蘊察覺到她語氣的低落,回頭看一眼。
「你怨我嗎?」
小滿搖頭,「這是阿姐的選擇,我如何能怪夫人……」
她垂下眼眸,眼眶濕濕的。
兩個人從小一起長大,她對大滿的性子最是了解不過。
「阿姐要強、好高,心也大,這次是得償所願吧。」
馮蘊微微一笑,伸手掖了掖小滿的領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