陪在馮蘊身邊那麼久,得到的關注,都沒有這一眼那麼多,更是從來沒有被裴獗溫和而視。
還是「姐夫」好使。
她在心底幽幽一嘆,做夢似的。
從前以為這輩子都走不出裴獗的後院,如果不能侍寢,註定會像那些出不了頭的姬妾一樣,籍籍無名了卻殘生,因此總想去爭點什麼,引起他的注意……
如今走出窠臼,再看裴獗,還是會怦然心動,但那是她出身低賤的慕強,對強大的男子天然的依附欲,是以生存為前提的。
她有了馮蘊做依靠,已然沒有了當初的固執和短視,行個禮便挪開視線,跟小滿一起默默離開……
陳夫人和馮瑩方才勉強用了幾口飯,坐在閣中飲茶,見到裴獗過來,陳夫人朝馮瑩使了個眼神,馮瑩款款起身,依葫蘆畫瓢,也喚了一聲。
「阿瑩見過姐夫……」
馮蘊脊背一麻,聽到這溫軟嬌脆的聲音,由衷佩服起了馮瑩的忍耐力。她和大滿那般損她、酸她、氣她,她仍然可以面不改色地上前,欣然示好,那雙眼單純澄澈,要不是她上輩子看清了她的底色,大概也會受她哄騙……
她拉住裴獗的胳膊,就像聽不到馮瑩的聲音似的,「你怎麼這時才來?剛才與阿父在說什麼?阿父沒有為難你吧?」
裴獗道:「岳丈寬容。只問些瑣事。」
看一眼她似笑非笑的表情,他又道:「大營還有事,我過來招呼一下,馬上要走。」
他語氣平靜,沒有多說什麼,馮蘊卻從他凝重的表情里琢磨出了一絲不同尋常。
「這麼急嗎?這邊也散席了。我們一起走吧。」
兩人相攜而出,把陳夫人母女晾在那裡。
酒吃得差不多了,話也說到無話可說了。裴沖說,回到中京就會遣官媒到馮家,過大禮,馮敬廷欣然應允。
陳夫人跟過來東拉西扯了幾句,好幾次想插嘴說安渡產業的事情,都讓馮敬廷打斷了。
她憋一肚子火,離開觀瀾閣,上馬車便發難。
「郎主這是何意?那樣大的產業都給十二娘做嫁妝了嗎?我們還有貞兒,梁兒,他們小兄妹往後是不娶不嫁了嗎?」
馮敬廷看著她,直嘆氣。
「十二娘是個什麼性子你還不知道嗎?捨命不舍財,你要敢跟她提安渡的財產,她能馬上掀桌子,不認我這個親爹……」
「掀桌就掀桌,你怕她不成。」
「我不是怕她!我是心有愧疚,當初是我們把十二娘留在安渡,送給裴獗,棄她而去的……」馮敬廷兇巴巴回嗆一句,看陳夫人變了臉色,咽了咽唾沫,聲音又軟下幾分。
「再說,我這不是顧及裴獗嗎?」
陳夫人諷刺的笑,「不是你的賢婿麼?你有什麼可顧忌的?」
馮敬廷眉頭狠狠蹙起,表情竟是比平靜冷了許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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