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女史很是尷尬。
雍懷王妃的囂張令她不適,又不得不小意作態,彎腰行禮,「陛下正在養病,大夫說,不便出行……」
「我問過濮陽醫官和姚大夫,他們說出門走動,無妨。」馮蘊說著,正眼都不再看她,徑直走到內室,在垂帳外行禮。
「臣婦參見陛下。」
帳子裡沒有動靜。
安靜得,好像沒有人一般。
小孩子在裝睡?
馮蘊訝然一下,笑了,「池塘里的荷花開了,陛下可想去瞧瞧?」
元尚乙早就聽到她的聲音了。
咬著下唇,小臉上滿是期待,卻極力克制。
馮蘊又道:「製衣坊孔娘子家的小貓生了六隻貓崽崽,陛下可想去瞧瞧,小貓崽可好看了。」
元尚乙心裡痒痒。
說荷花的時候,他可以忍著。
宮裡也能瞧到荷花,沒什麼稀奇。
小貓生崽崽,他是沒有見過的……
他想去,可所有人都告訴他,他是不能出去的,他是皇帝,他一出門,就會引來無數人緊張,擔驚受怕,就連炎生都說,村子裡的蟬都怕他。
「陛下……」
馮蘊依舊很溫和,還帶一點笑。
她不像林女史一樣,動不動就發脾氣,雖然不敢罵他,卻總拿宮人開刀。
王妃的聲音也很好聽,溫柔得就像花牆邊吹來的微風,那樣輕柔,那麼和暖,那樣舒心……
「農具坊還有新農具出爐,村子裡的人,都要去觀看,村西頭的落陶坡新建一個陶窯,今日要燒第一把火,到處都熱鬧呢,陛下真不想去看看嗎?」
帳子裡還是沒有聲音。
馮蘊幽幽一嘆。
「既然陛下睡熟了,那就好好睡吧,臣婦告退……」
她輕盈地福了福身,並沒有轉頭,更沒有走。
果然……
下一瞬,帘子被孩子從裡面拉開了。
白生生的小臉上,帶了點羞愧的紅暈。
「我要去。」
馮蘊笑了笑,搭下眼帘看面前的孩子,「聽說陛下不肯好好喝藥?不喝藥可不能出去玩耍。」
元尚乙看著她,有些心虛,聲音低低的:「藥苦,天天喝,喝不下了。」
馮蘊突然心疼。
下意識的,她想到了渠兒……
每次吃藥的時候,她心疼孩子,孩子卻懂事的心疼她,每次都說「不苦不苦」,然後就乖乖的,配合的閉著眼睛一口氣喝光,再咧著小嘴巴沖她笑。
也不過才元尚乙這般大小……
也這樣成日關在宮中,像一隻折了翅膀的小鳥……
何其可憐。
那時候,齊宮裡的人,總在蕭呈面前告偏狀,說她偏心渠兒,不疼愛予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