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王方才的話,是認真的嗎?」
裴獗:「自是。」
呸!馮蘊才不相信他。
她輕輕笑著,「這次長公主倒是讓我刮目相看。真捨得把兒子送到我莊子裡來吃苦。就論這胸懷,就不是常人可及。」
裴獗沒有多言。
在他看來,這只是長公主置之死地而後生的不得不為。
與其讓人暗地裡算計她的兒子,不如主動把孩子交到長門,明明白白地「任君處置」。
馮蘊看著他冷漠的臉,懶洋洋地笑。
「哪個當娘的不心疼孩子?有天大的錯處,娘也是護短的。真捨得對兒子下手的人,都是狠人。這事要是換我……」
她倏地定住。
裴獗側目看過來。
「換你如何?」
馮蘊心裡划過剎那的疼痛,臉上卻沒有流露出半分異樣,似笑非笑地搖頭。
「換我,做不到。捨不得孩子吃苦受罪……」
裴獗深深看她一眼,將馬韁繩交給迎上來的葉闖。
葉闖沒有聽到主子的吩咐,心裡亂糟糟的,替敖七感覺到緊張。
「大王。」他鼓起勇氣,拱手道:「敖將軍已睡下。」
裴獗嗯聲,「看住他。」
葉闖心裡微微一凜,應聲是,又拿眼去看馮蘊。
這麼大的事,馮蘊臉上雲淡風輕,絲毫沒有擔心。
葉闖越發佩服了。
大王可是親眼看到敖七將她摟在懷裡啊。換了別的婦人,都該哭泣傾訴要以死明志了,她呢?
喚了一聲裴狗。
絕。
葉闖牽著踏雪下去。
馮蘊帶著裴獗去膳堂用飯。
今晚的長門莊十分熱鬧。
一是裴獗和敖七回來了,又多了個丹陽郡王,氛圍好似都與往日不同。
二是莊子外的大壩上,在打稻子。
十幾個人並排著脫粒,連枷飛舞,高聲談笑。不知名的飛蛾蚊子圍著莊門的火光,發出嗡嗡的聲音。
鄉村的夏夜,有一種格外寧靜的氣息。
馮蘊沒有用飯,早早回去沐浴。
屋子裡,環兒正在用驅蚊香菸熏,小滿在旁邊叉著腰指揮,看到馮蘊過來,她垂著眸子,略帶笑意地壓低嗓音。
「仆女讓人把房裡都清掃了一遍,榻上用物也都一應換過了……」
其實平常她們也是這樣做的,可小滿的語氣因為裴獗回來,莫名就帶了點古怪。
馮蘊瞥她一眼。
「小妮子會作怪,回頭得找個兒郎把你打發了。」
小滿羞得臉頰通紅,「娘子!」
馮蘊抿嘴而樂,讓她備水沐浴。
這天晚上,裴獗回來得比馮蘊以為的要晚上許多,她倚在榻上看書都看得犯困了,裴獗才打帘子進來。
他沒有吭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