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汝德嘆道:「這次為幫娘子打通煤道,任某託了不少昔日老友。然則,無人敢應。鄴城和西京已不通商,西京更是將通商者以通敵罪論,連滎陽惠王元滔和宣平侯的買賣,都被查了。惠王元滔如今正被朝廷追查呢,宣平侯要不是在刺史府病傻了,只怕也難逃一劫……」
他說到這裡,停下來飲一口茶,慢慢斂住表情。
「敢問娘子,此事雍懷王可知情?」
雍懷王要是知情,那就是縱容馮蘊,知法犯法。
雍懷王要是不知情,那就是馮蘊膽大妄為,頂風作案……
怎麼回答都不對,馮蘊輕輕笑了一下。
「這個任先生就不用管了,大王那邊,有我周旋。」
任汝德的目光從馮蘊臉上掃過去,憂色道:「沒有大王首肯,任某心裡不太踏實。」
馮蘊一笑,「我都不怕,任先生怕什麼?天塌下來,不還有我頂著?」
「非也非也。」
任汝德微微鬆口氣,擔心地看著馮蘊,一句話說得竟有些語重心長。
「有些話,本不當任某來說,但任某年長娘子許多,就當是一個為老不尊的長者忠言吧。說得不對,還望娘子見諒。」
馮蘊莞爾,收回放在茶盞上的手,不動聲色地說道:「任先生跟我客氣什麼?你我是齊人,是老鄉,這等隱密我都告放你了,還有什麼是聽不得的?」
這話任汝德極是受用。
他道:「夫妻間若有隱瞞,易生嫌隙,任某是怕,此事為大王知曉,會引來無窮後患……」
馮蘊點點頭。
「我知先生是為我好。但我與大王之間……」
她拖著嗓音,眉頭微微蹙起,狀若思考,心下卻滿是興奮。
任汝德終於想起他說客的職責,準備離間她和裴獗了?
「我和大王雖是夫妻,但也不便事事言明。」
她停頓一下。
提到裴獗,語氣與方才大為不同。
「先生也看見了,長門是我的長門,不是大王的。」
她不點明什麼,給任汝德一個意會和胡思亂想的機會。
任汝德一副心下瞭然的表情,意味深長地道:
「女郎到底不是長在晉地的人。半路來降,與大王多少會隔上一層。想要交心,屬實不易。」
挑撥得無聲無息。
厲害。
馮蘊認同地點點頭,接著就用一句話,將任汝德的幻想打碎。
「誰讓我心悅於他呢?既已悅之,便當從之。不嫁也嫁了,不如意也只能如此……」
她輕蹙眉,朱唇抿,好似當真為情所困,本就是一個國色天香的美人,這般做作之態,更顯嬌艷明麗,看得任汝德直嘆氣。
「娘子不用心急,來日方長,總有消除芥蒂,敞開心扉那一天。」
沒有想到,他居然成了裴獗的說客。
蕭呈要是知道,領他銀錢的食客,干別的差事,不得吐血三升?
馮蘊微微抿一下嘴,眼睛裡不由帶了笑意。
「會的,我也相信會有那一天。只是當前,煤道的事,還得任先生多多費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