敖政沉默一下,點點頭。
明知不該在馮蘊面前多說,可這一聲姐夫讓他有所觸動,忍不住便是一嘆。
「當初我同意和離,是形勢所迫。她同我說好的,危機解除,便回家來。哪裡曉得……我當是假,她卻認了真。」
馮蘊微微一笑。
不便摻和他們夫妻的私事。
敖政見她含笑不語,略顯尷尬。
「讓弟妹看笑話了。」
馮蘊道:「沒有的。家家有本難念的經,我理解。」
敖政苦笑,「你阿姐是個倔強的性子,弟妹要是方便,幫我說說好話,不為別的,就當是為了小七他們兄妹也好……你看這兒子都成家了,我們夫妻分居相處,像什麼話啊。將來阿左和阿右也要成親,少不得要夫妻二人共同操持……」
他說了很多,馮蘊偶爾答應兩句,直接將人帶入前廳去見裴獗父子,然後便去找裴媛。
還沒等她開口,裴媛便打聽起來。
「他是不是又和你絮叨我的事了?」
一個又字,讓馮蘊啞然失笑。
「阿姐猜得不錯。姐夫很是思念,希望能與阿姐……」
「我呸。」裴媛冷哼,「虧他說得出口。」
馮蘊是最不樂意管別人夫妻閒事的,所以,並沒有多問,但可能是敖政的到來刺激到了她,裴媛主動侃侃起來。
「你以為我為何會橫下一條心,跟他和離?」
馮蘊抿了一下唇,搖頭。
「我聽姐夫的意思,你們起初只是假和離?」
「沒錯,假的。」裴媛眼圈一紅,眸底漸漸浮出了一層淚霧,「當時的情況你也知道,阿獗和李氏父女分庭抗禮,局勢日趨緊張,我為免孩兒跟著我無辜受牽連……」
停頓一下,她目光微閃。
「當然,也是不想拖敖家下水。阿獗要是勝了還好說,要是敗了,那就是亂臣賊子了,這一家子老的老,小的小,如何是好……」
馮蘊點頭。
一個為人妻為人母的賢惠女子,做出這種選擇並不奇怪。
「那既是說好的,阿姐為何又當了真?」
「因為……他假模假樣地說幾句夫妻要同甘共苦,患難見真情的虛偽之意,就同意了。」
看馮蘊無言,裴媛抬高了下巴。
「什麼患難見真情?哼,他根本就不想跟我共患難。從明面上跟我撇清關係,他可進可退,得意得很呢。」
馮蘊想到敖政方才殷切的表情,笑了下,隨口道:
「他也未必真這麼想,也許同阿姐一樣,只是替孩子考慮,不得已呢?」
「有什麼不得已?」裴媛自有自己的一套邏輯,她冷笑一下,問馮蘊。
「要是阿獗慘敗,裴府被抄家滅族,你說,他敖政會站出來,說我跟他和離只是權宜之計嗎?他會陪著我一道赴死嗎?」
馮蘊沉默。
人在大難臨頭時會做何種選擇,經不出推敲,更經不住細想……
「他不會的。」裴媛道,「這老東西,早就算計得明明白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