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命所歸」,便成事實。
文治帝長長吐一口氣,被人扶著走出殿宇,也不知是卸下重擔的輕鬆,還是被未來的擔憂,他佝僂著肩,整個人看上去十分落寞……
歷史的轉折在這個花開時節,以迅雷不及掩耳的方式,悄然來臨。
晌午時,太陽還紅彤彤地掛在天際,入夜,西京城便電閃雷鳴,一道道刺亮的閃電從天落下,仿佛將天空劈開了一道口子。
瓢潑般的大雨說下就下。
「天象很是古怪啊。」
「帝王禪讓,天露異象,這是中興之主啊。」
「誰知道呢?說不定是老天狂怒?」
私下裡的議論,全被這一場大雨淹沒。
事情順利,幾乎沒有遇到半句反對。
文治帝禪讓退位的傳言,已經傳了很久,這把火終於燒了起來。對很多人來說,如同卸下一塊大石頭,總算是塵埃落定。
登基大典籌備得很是倉促,因裴獗不喜鋪張浪費,只是依舊制禮儀,並未大肆操辦。
新帝頒旨,改國號為「雍」,年號璟寧,自此,以雍代晉,禪位讓賢成為一段佳話。
裴獗沒有對元氏皇族趕盡殺絕。
他尊文治皇帝為「義兄」,保留天子禮儀,敕封為義寧王。
對長公主和皇族宗親,一應如此,保留封號、尊榮、儀制,以及俸祿,與禪位前保持一致。
朝野上下,自是一片讚譽。
禪位後仍能善終,不是一件容易的事,無人不說新帝胸懷博大,長公主更是暗地裡派人到坊間造勢,大力誇讚新帝有遠見,有智慧,總歸是怎麼好聽怎麼說……
就圖皇室有一個「善終」。
這個熱鬧,馮蘊沒有參與。
她仍像往日一樣,待在裴府里,不結交,不見客,更不關心無數人關心的冊立皇后的事情。
起初,裴媛認為這是板上釘釘的事,在裴獗登基的當天,就牽著阿左和阿右,前來賀喜。
還指使小孩子叫她,「皇后舅母。」
可登基大典過去半月,眼看就要入六月了,半點消息都沒有。
不僅旁人說三道四,就連裴府里的人,都有些按捺不住了。
小滿和環兒幾個,看馮蘊的目光越來越糾纏,恨不得長八百張嘴,來替自己發出靈魂拷問。
大王登基為帝……
那他的髮妻,不是理所當然封后嗎?
新帝為何遲遲不下聖旨?
娘子為何半點都不著急?
大家都快要氣出火燎子,她卻有閒心為鰲崽準備飯食,把鰲崽養得油光水亮,好像換了一頭崽似的,又健壯了許多。
後來,還是裴媛看不下去了。
她再次帶著一對龍鳳胎來到馮蘊的住處,旁敲側擊地嘮了許多家常,見馮蘊面帶微笑,就不鬆口,終是忍不住了。
「弟妹,你別怪我多嘴。這朝堂上的事,我雖然不懂,家務事卻清楚得很……你不能再這麼等下去了。」
馮蘊拿了一把蒲扇,輕輕地搖,笑得漫不經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