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知當初,今日又自艾自憐給誰瞧?!
終還是沒忍住出了聲:「若是想在嵇家活得體面,還不若趁著府中無姬妾,早早懷上子嗣穩住腳跟,哪怕郎主有天大的不滿,也會看在子嗣的面上給你幾分體面。」
說罷,轉身跨出門檻,往外大步走去。
窗後的人眼神微動,片刻後,轉回身看向敞開的房門,神色恍然。
她被那話本的夢魘折磨了半月,總是怕夢魘會成真,戚家下場悽慘,自己也會悲戚死去。
方才僕婦的話,她是聽了進去的。並非是子嗣問題,而是讓她明白不能這麼下去了。
往前有父親為她頂著一片天地,她不用憂愁思慮,只做那無憂無慮的掌上明珠。
今下沒了父親為她遮風擋雨,只能靠自己了。
可時下她被盯得緊,身邊陪嫁僕從都被遣去,無信任之人可差使,她又如何能與父親通信,提醒他提防嵇堰?
就是有信任之人傳信,可萬一這信中途被嵇堰截下,豈不是打草驚蛇了?
就是順利給父親提了醒,避開了夢中的那一起禍事,可往後呢?
嵇堰遭她與父親欺辱,懷恨在心,若是夢中陷阱未成,還會繼續羅織另一張密網,定能叫父親萬劫不復。
這一點,在夢魘之後,瀅雪對嵇堰的手段沒有半分的懷疑。
最根本的,或是讓嵇堰消弭了對戚家的怨恨。
但,可能嗎?
隨即,心下隱約有一道聲音響起。
——若不試試,又怎知不可能?
或許如僕婦所言,待真有了血緣牽扯,那嵇堰也會對她心軟幾分,對父親的怨恨也會減少那麼幾分。
便是不心軟,也要讓那嵇堰放鬆對她的戒備,讓她有機會與父親通信。
想明白後,空洞的眼神漸漸恢復了些許的亮色。
*
早間,天色昏暗。
僕婦去送藥時,抬頭瞅了眼烏雲滾滾的天,暗罵一聲「鬼天氣」後,步子也快了些。
把藥端入屋,卻見那病病歪歪的美人已在上妝。
原本就生得白,一場病後,那皮子都好似透了光,沒有半點血色,跟個假玉人兒一樣。
也不知戚氏這是想明白了,還是有什麼其他心思。在入府五個月以來,還是第一回見她早起梳妝。
戚氏生得膚若凝脂,不用如何塗脂抹粉,只消在香腮抹上少許胭脂,唇上抿些許口脂,也能容光照人。
瀅雪描眉罷,放下螺子黛,從梳妝案旁站起。
一襲楓紅交領輕盈裾裙,腰間半月腰封收束,配以精美禁宮絛,起身之時發出細微玉珏碰撞的清脆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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