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裡的男人頓時大氣也不敢出,面色蒼白,冷汗從額頭不斷滑落。
與此同時,相隔不遠的村長家,滿頭白髮的老人今夜也不曾安眠。他面容憔悴的大兒子正將耳朵緊緊湊在門板上聆聽,自烏鴉的叫聲和撲棱翅膀的聲音後,他就一直緊張地吞口水。
村長盤腿坐在炕上,用那雙渾濁的眼睛看向被風吹出破洞的窗戶:「到第幾家了?」
「在大壯他們家。」男人摸了摸腦門上的汗:「下一個就是我們了。」
「挺過這一會兒就行……」
那股指甲抓撓門板的聲音持續了很久,因為屋裡一直沒動靜,中間還傳出一些細碎的說話聲,但要仔細去聽,什麼字符都湊不出來,像是截取的誰夢中的囈語。李大壯牙齒咯咯作響,直到那個聲音漸漸平息下來,他才不自覺地鬆了口氣。
身側的女人輕柔地撫摸他的後背:「沒事的,他們走了。」
「噓!!」李大壯趕緊一把捂住妻子的嘴,眼裡的驚恐絲毫未褪:「他們還在,他們在等……」
「爹爹,」一直在床上安睡的小女兒不知何時坐了起來,睡眼惺忪地揉著自己的眼睛:「你在和誰說話呀?」
「當然是和……」
李大壯一瞬間驚恐到眼睛幾乎從框中脫出,脖子像是忽然卡頓了一樣,將視線一點點投向「妻子」。隨著他顫抖著一點點縮回手掌,面前面目溫婉的女人,嘴唇也在越拉越大,直至耳邊,露出肌肉的纖維和混合著污濁的牙齒,在張合之中,她臉上的腐肉掉落,吐出了和之前一模一樣的溫和字句:「相公?」
一聲嘶啞的尖叫劃破了夜空。
本在靜靜等待的兩位修士對視一眼,一同站起身。觀真眼中帶著些許凝重,霍雪拿起斷劍,往前兩步,謹慎地推開了關閉的門。
隨著嘶啞的「吱呀—」聲,門外的景象也暴露在了眼前:幽暗的夜空,濃郁到近乎沒有能見度的霧氣,整個村子好像都陷入了白霧中,濕冷又纏綿的霧氣形如實質,一眼過去,所有景象都變得格外模糊。
院門外高高掛起的那盞燈籠還亮著,照出了一圈橙色的光。兩人謹慎地走到院門外,霍雪將燈籠取了下來,試圖借著這並不充裕的橙光,照亮腳下的路。
然而,她剛跨出去一步,忽然感覺有點不對,回頭一看,觀真不知何時已經不見了。翻滾的濃霧中,只有自己提著燈籠,好像忽然邁入了一個異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