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真的不希望有人添麻煩,他也沒有把無關緊要的人牽扯進來的癖好。如果可以的話,他當然是希望這個男生現在往相反的方向跑,然後報警。
青年看著後面差不了幾步就要追趕上來的混混,把斜挎包拿下來。拉鏈一打開,容量不小,裡面裝了滿滿一大包的花瓣。
楚熄眉一松,明白了他的意思。
春天的風還很冷,陌生的少年把包底下的拉鏈扯開大半,用力甩開。呼啦一下,斜挎包頓時連成一張在風裡飄蕩的布。呼嘯的風裡,滿天的櫻桃花瓣紛紛揚揚地四散開來,漂亮得驚人。
像是什麼電影特效一樣。
或者應該是個魔術。
等這些花瓣消失,這個陌生的青年也會在花瓣中消失眼前。
楚熄差點站在那裡愣了神。
他一直都知道附近的山上有很多野櫻桃樹,但這是他第一次發現,他竟然從沒去看過。
追趕上來的人同樣被大量的花瓣迷住眼睛,大罵大叫著揮舞雙手,頓時沖開了距離。
那樣的畫面像是遊戲cg一樣永遠停駐在楚熄的記憶里。
破敗的街道,滿天的陽光,被風吹得很遠的櫻桃花,還有推著他往前跑邊的青年,好像一路把他從苦大仇深的生活里推出來了一些。
他扯過江聲一路狂奔,雖然他也不知道為什麼要扯過這個陌生人,但確實就是這麼做了。
那簡直是楚熄人生中最奇怪的一天。
在楚熄的記憶中,他從未見過這樣的光景。在那樣的地方長大,社會的陰暗面貼近他的心,迫不得已的低劣骯髒充斥他的生活。他總是分不出精力去看這個可恨又可笑的世界,沒時間去賞花,品味浪漫那種東西,好好活著就已經十分辛苦。
楚熄一路帶著他跑到無人的街角,周圍有浮誇的音樂聲轟炸耳朵,他累得撐著膝蓋喘氣。
江聲比他更累一些,靠在牆上捂著臉半天沒說上話,他很顯然是那種體質不好的男生,眼冒金星地扶著樹幹乾嘔。等緩過勁兒來,楚熄剛想意思意思對他道謝,然後告別,就看到這個鴨舌帽青年氣喘吁吁直起腰靠在巨大樹幹,從腰間摸了一把做工逼真的玩具槍出來……對他開了一槍。
淡黃色的塑料彈珠砸在他的心口,楚熄愣是退了好幾步。
陌生青年摸著槍,臉上帶著怪可惜的表情,然後一臉正經地對他說,他當時電光火石間的第一想法,其實是把槍頂在楚熄的腦門上,讓他們都別動。
楚熄突然覺得他的想法和他那張看起來就很乖的半張臉背道而馳。
有些不可置信,呆呆地看著他,「恐.怖.分子。」
一旁就是電腦城,燈牌上的字體閃閃爍爍落在江聲的臉上。不修邊幅的正在放一首電影插曲,圓滑的摩登調子配合江聲現在的話,有種故意為之的滑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