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暮洵在這一瞬間好像聽到了來自遠方的風聲在胸腔迴蕩。江聲對他的祝願像是尖利的彎刀捅穿他的心臟,鮮血淋漓的痛苦讓他恍惚,馥郁的玫瑰香令他無法呼吸。
江聲一定不知道他在沈暮洵眼裡是什麼樣子。
所以他永遠不能理解沈暮洵對他的愛來自哪裡,又為什麼一步步墮落到痴迷的地步。
是帶著光環的。
是無比耀眼的。
是象徵突然、浪漫、自我的決定的。
是會望著他,但從未真實了解他的。
在江聲的國度,他不會走下王座。他我行我素地表達對一花一草的愛護,溫柔又冷酷。他要世界是他要的那個樣子,要陽光,要熱烈的玫瑰,要不傷人的愛擁抱他。
無人注意的角落裡,被江聲隨手翻看擺放的書籍攤開,被風翻開。
等沈暮洵送完江聲回來,手指按在書面準備將其合上的一瞬間,他就會發現流風給他的贈言。
「——凡是美,都沒有家。像流星,落花,螢火,都沒有家的。誰見過人蓄養鳳凰呢?誰能束縛一縷月光呢?一顆流星自有它來去的方向,我有我的去處。」
第067章 老鼠就老鼠之
沈暮洵不確定自己是什麼時候找回他的聲音的。他不僅僅是失去聲音, 連手指都僵硬。他無法和江聲對視,因為江聲目光裡面有澄亮的尖刀,越對視,他越無法正視扭曲的自己。
一個人的腐爛從不是某一瞬間忽然的變化, 而是數年前埋下的伏筆發了芽。
他倏然輕笑一聲, 低頭, 發冷的手指僵硬地摘下江聲別在他領口的玫瑰,在指間捻動。花梗被處理去刺, 花朵盛放著沒有枯萎。
江聲從送他的花裡面偷了一朵, 再送給他第二次。
但沈暮洵不介意。
那一大捧花只是江聲順帶而已, 是江聲在給楚熄送花的時候,想到還有一個人在等待他,順帶而已。
他不是江聲的首選,也沒有收到他親手送的花。
但這一朵不一樣。
只有這朵,帶著江聲自己的心意,和他虛無而又極有重量的祝福。
江聲是個很奇怪的人,他的好和他的壞似乎是分割存在的, 總讓人不知道該怎麼對他才好。
想去銘記他的好, 又總覺得他是這樣一個虛偽不可信任的人;想去記住他的壞,但無法不被他的光芒影響。他是矛盾的集合體, 但為他的矛盾感到煩惱痛苦的只有旁人。
沉默很久,沈暮洵把那支花在手心攥緊,選擇逃避,「嚴落白到了嗎?我送你下去。」
父母給予沈暮洵教育是, 解決問題的唯一辦法是面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