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熄,吧。」要不是嚴落白說,江聲真就忘了,「就是單純想躲一下。」
「我明白了。」嚴落白說。
「你明白什麼了啊?」
嚴落白的手放在江聲的頭上,繼而摸到下巴,在江聲剛覺得他動作有些奇怪,就感覺到他的手指忽然拉扯住側臉用力捏了捏。
「我明白你的想法了。」嚴落白放開手,表情看不出端倪,「我說過,這些都不是你的必選項。你可以哪條路都不走,你有這個自由。」
江聲疼得眯起眼,聽到嚴落白這麼說又忍不住眨眨眼睛,「我沒錢啊。」
「沒錢也有這個自由。」
江聲明白了。
這個自由不是屬於他的,是江明潮給的。
對於嚴落白的身份,江聲不是一無所知。嚴落白不說,他也不說,但其實並不難猜。
在江家破產並不奚落,反倒是認真地把局勢攤開,把機會遞給他的人並不多見。如果是正常的經紀人,早該在那時候就把江聲這個麻煩鬼丟開的。
江聲摸著臉沉默下來。
儘管保留著最後一點身為親人的體面,心中也沒有多蓬大的恨意,但事實上沒有人會對一個幕後黑手感到多麼感恩,江聲也不例外。
其實不用楚漆提醒,江聲其實從很久以前就在考慮,江家如果被江明潮徹底接手,江聲到底要做什麼才能在他的控制中擁有自由?
他發現得很早,但其實沒怎麼管。當知道一件事情的後果還有很久才爆發,江聲的第一反應不是提防和準備,而是偷懶。
早在江庭之選擇江明潮作為繼承人,楚魚把江明潮加入家族信託的時候江聲就猜到會有這一天——江家只剩下他們兩個的,這樣一天。
也許最後只會剩下他一個。
所以問題的答案要說簡單其實很簡單,因為江明潮是個短命鬼。等他離開,楚漆擔憂的牢籠,江聲厭煩的束縛,都不會再有。
但這個問題說難也很難。因為江明潮已經活過了醫生預測的十八歲、二十歲、二十五歲,現在來到了二十八歲。他還是蒼白,像是被雕琢精美的琉璃器,但又易碎地□□過一個又一個冬天。
人死後會過得開心嗎?還是因為靈魂都不復存在,愛和憎恨都變得虛無。
在江聲八歲的時候,蒼白又脆弱的母親握著他的手長辭,江聲第一次思考這個問題。
現在江聲還沒有得到答案,卻好像在面對第二次死亡的危機。
江聲不信神,但他偶爾會想,如果他是神,他將為一切賦予永恆。不謝的花,不變的人,永懸的日月。
這樣的永恆是江聲定義的永恆,他們只停滯在江聲認為美好的那一瞬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