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啟嘴唇顫抖,「蕭意……」
噁心。
好噁心。
強烈的噁心感讓蕭啟感覺幾乎暈眩。
蕭意抬起眸。
黑色的眼眸很是溫柔,春風細雨般浸潤進骨子裡,他的眼裡帶著很淡的失望,「大哥。我忍了你很久,很多次,但到現在,你還是只會讓我失望,是麼。」
蕭啟腦袋嗡地一下炸開。
血液神經不受控制地沸騰起來,他有無數言語想要表達,卻在脫口而出的一瞬間感覺到心臟的絞痛。他踉蹌兩下,撐住桌子。而自始至終,蕭意的姿勢都沒有變過。
挺直的脊樑,優雅的姿態,和煦的眼睛。
蕭啟覺得他實在冷靜。
讓人頭骨都像被撬開,鑽入雨夜濕潤冷風的戰慄。
他的冷靜甚至不是身在局中的冷靜,而是他作為一個不通人性的怪物在觀察著人的情緒。
他看蕭啟,在看蕭啟憤怒時候的表情,揣摩他的心理,分析他的情緒。柔軟的黑眸注視他猙獰醜陋的面孔,野獸一樣喘氣,胸口劇烈起伏,平淡溫柔到讓人覺得無比難堪,並且毛骨悚然。
蕭啟在這一瞬間忽然想到以前看到的一篇報導。
蕭意作為蕭家對外的形象,被稱為現象級的影帝。他口碑極好,和所有媒體都保持良好的關係,他溫柔敬業,總能把所有的角色演得很好,但也被很多人評價為匠氣式的演技。
因為他總在試圖通過觀察,把人的行為歸結為一種模板化的定式。然後在一部又一部大片裡做出自己的答卷,然後再度觀察觀眾看完後的反應,以此判斷自己的答案是否是正確的。
蕭家沒有正常人。卑鄙、陰私、奸險,是他們被刻錄在基因流淌進血液里代代相傳的性格特徵。
是,蕭啟其實也根本不在乎那個癱瘓的爸,甚至希望他早點死。但前提是,他的死需要對自己有利。
失權者走到最後,唯一的權利只剩言語。
所以蕭啟留下的最後的話是。
「你留下我爸,是因為他手裡還有你要的東西。等最後的利益被你攫取榨乾,你就讓他徹底閉嘴,甚至無法留下質疑你的言語。」
「你留下我,是為了讓我上演這一場助你合理登上高台的戲碼,把罪名和疑點推到我的身上做一個交代。現在我也失去價值,只能跪在這裡看著你。我的結局是監獄還是精神病院全看你一句話的事情——」
「所以我很好奇。蕭意,江聲身上有什麼你要的東西,讓你這麼多年,還在抓著他不放。」
青年冷笑。
「被你這種人纏上,他真是倒了八輩子血霉。不知道他會不會後悔,他年少無知的時候竟然幫過你。想來,會覺得噁心透頂。」
雪花片片落下,十分輕盈,蕭意仰起頭。細小的雪花落到肩膀,很快就融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