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後感覺楚漆用手好輕好輕地摸他的頭髮,很溫柔,很溫暖,似乎是笑了下,然後用可有可無的,風一樣的聲音向他求證。
「現在,我已經是聲聲的麻煩了。是嗎?」
他身上溫度滾燙。辛澀木質香調的香水味混著很淡的血腥味環繞著江聲,像是枷鎖把他圈在原地。
江聲甚至說不出那句「你不是」。
因為他的確因為楚漆的情緒困擾著,他也痛苦,也迷茫和糾結,想找到一個解決的辦法。
他悶悶地把腦袋磕在楚漆的肩膀,柔軟的頭髮搭著,滑落下來。
冬季開著暖氣的車內,楚漆輕易就感覺到從肩膀滲透進來的溫熱。這種濕潤的溫度,叫他心臟里有一塊濕軟的泥地驀地塌陷了下去。
「你提的要求,我沒有不答應的。」他說,「你要做的事情,我都不會攔。如果這就是你做出的決定,我會尊重你。」
江聲默默地把腦袋埋得更深,揪著楚漆的衣服用力到攥出褶皺。
他提的要求得到了回應。可江聲並沒有感到如釋重負的輕鬆。
江聲好茫然,覺得他好像真的做錯了。
可是到底哪裡錯了?錯在他不該和楚漆說「不要再做朋友」了嗎,但這個決定不管是對他還是對楚漆,都是沒錯的,他又開始不懂,不明白,想不通。
他有點呼吸不過來,悶悶的聲音好輕,「我以為你至少會生氣,罵我兩句,你為什麼不這麼做。」
楚漆碎短髮底下的綠眼睛望著他,伸出手拍他的腦袋,用力揉了兩下,笑了聲,「傻子。」
又掐著他的臉抬起來。半合著眼看江聲蒼白昳麗的臉。拂開黏連的濕潤頭髮,注視濕乎乎的睫毛,紅起來就會顯得很可憐的眼睛,掂了掂他的下巴。
「別哭了行不行?」
高大的青年彎下腰,輕輕地親他的眼睛,低啞的聲音輕緩,「不是什麼都如你的意了嗎。別再用眼淚折磨我了。」
從小到大,楚漆遇到過無數的調侃。
很多人以為江聲非他不可,因為他對江聲實在是好到沒有人能替代的地步。
楚漆在江聲這裡很特別。
從小一起長大的情誼,讓江聲偶爾分不清對他的情緒。江聲在他這裡會降低一點底線。愛恨怨氣纏綿,安全的恐懼和平和的不快分不開。
楚漆似乎也一樣。他對江聲有多少是愛,有多少是友誼,又有多少是親情,或者還摻雜多少恨意在裡面?
不清楚。
只是確實,好像很難抱有純粹的愛。
江聲的秉性註定令人生恨,可是恨在心中紮根的時候,愛就無法斬斷了。
只能無能、無為、無力地帶著這樣堆積的怨憤去愛他,去看著他的灑脫、茫然、殘存的一點溫暖,隱約可察但無法確定的真心,然後說不上是被引誘還是自甘墮落地,墜入漆黑的泥潭。
有時候楚漆甚至錯誤地覺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