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熄用永遠留在身上的傷口,一些噁心和不甘心,換來了一些勉強算是充裕的金錢。
他活在一灘骯髒的爛泥巴里,從來都不期待有人來救他。能帶他走出泥潭的從來只有自己,抗爭命運從不死心的也是他自己。憑什麼別人只是伸出一隻手,就指望楚熄感恩戴德一輩子。沒有那隻手,楚熄也能自己走出去,而有了那隻手,所有人都會指著他的脊梁骨說「如果不是因為他們——」
所以楚熄從來不感恩楚家。
他對那些人從來都只有怨恨,只有利用。
而顯然,楚家對楚熄也只有利用。愛是相互的,類似愛的還有利用,同樣都帶著自私、渴望、貪心,同樣是相互的作用力。
也許他不愧是楚家的人,冷血的勁頭刻進dna,一模一樣。
人是醜陋的蛇鼠,人是微小的棋子,人是高空降落、隨處紮根的蒲公英。
楚熄和楚漆在走廊聊了很久。這對兄弟很難和平地相處,除非涉及利益,楚熄願意和他坐下來,忍著噁心和厭惡好好談談。
現在的輿論當然不僅僅只是群眾的聲音,能熱火朝天到這種地步,除開楚熄本就是《突然的戀愛》熱門嘉賓的因素外,還有楚家公關部的推波助瀾。
他們有足夠的證據洗刷一切,當然就無所謂在其中犧牲一點小小的名譽。當一切都沉重地跌入谷底,也就證明他們還有更高的至高點在等著他們。楚熄現在被罵得有多慘,在不久後一切真相亮出來的時候,就能收穫多少熱度。
楚漆說的計劃,楚熄同意了。
就像那次他被區長兒子抓著擋了一刀一樣。當時的傷痛、噁心、反感是不值一提的,在知道他是區長兒子的那瞬間,楚熄就沒想過反抗。
因為他知道,他能得到足量的回報。
當然,也很難沒有不甘心。
被當做棋子擺弄,得到的一切都來自厭惡的人的饋贈,這樣的感覺並不好。
但楚熄不想江聲和什麼都沒有的人在一起。
江聲人很好,所以願意和一無所有的人在一起。但這不代表那個人真的要就此安於一無所有。
楚熄吹著風,扭頭看向江聲。黑色捲髮散落,深刻的眉眼和綠眼睛有著很濃重的混血感。風吹開他的頭髮,露出他眼皮上的疤痕,他看著江聲的目光很靜謐。
江聲和他真的不是一個世界的人。
離他越近,越能如此肯定。
他生活在燦爛明亮的國度,數不清的珠寶環繞他,白鴿飛鳥銜著柳枝為他編造花環。
楚熄想起自己第一次去賭場,在混亂昏沉的光線中手足無措。
籌碼的味道很難聞,浸著煙味和油味,觸摸他們的不是什麼上流社會的衣冠禽獸,而是底層社會紅著眼睛想一飛沖天的瘋子。熱烈墮落的火焰燃燒他們每個人,在他們的唾沫中一個接著傳染一個。
楚熄捏著籌碼,站在那裡,瘦削的影子被凌厲地切割。很多人因為他的貧窮和無知大笑,但後來他們都輸在楚熄手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