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語調比起新生的實驗體,更像個活了不知多久的老傢伙。雖然讓習慣了之前哈哥、烏望性格的李邇頗為不適,但也不得不承認,這樣淡漠的語氣,配上烏望那雙平靜地燃燒著冷火,仿佛高高在上,目下無塵的眼睛,才是契合得恰到好處。
在這目光的沐浴下,李邇明明是質問的一方,卻硬生生湧出幾分被師長盯住般的心虛,原本大聲的粗口頓時變成一句小聲的操:「……好特麼能演,還以為人裝狗已經是極限了,沒想到套娃下面還特麼有套娃……」
「李邇。」烏望靜靜地看他,「既然想做高雅的人,就別說髒話。」
李邇:「…………」
汗流浹背了家人們,我特麼好像是來興師問罪的吧?怎麼忽然就被教訓上爆粗口了??
關鍵是那雙眼睛……那雙眼睛,之前烏望收斂著還好,現在毫無飾演地暴露出本性,他只是被掃了一眼,所有的話就都卡在了喉嚨中。
一直沒說話的孔未晞總算開了口:「我這幾日才聽顏洄提到,說扶光其實是從某個崇尚龍神信仰的世界偷渡來的前輩。烏前輩也一樣嗎?」
「偷渡?我不是偷渡。」所有事都攤開來談,烏望其實也覺得心情舒適放鬆不少,「我是個已死之人,本該享受死後的寧靜,但有人對我的屍身下咒,致使我在陰差陽錯間落入一枚懷表中,轉世成了如今的模樣。」
李邇又開始嘶嘶:「誰啊?不會是扶光吧?之前你從他心臟里偷走,又說誓約也認不屬於扶光的東西,該不會就是你自己的屍體吧!」
信息量太大,李邇像地板燙腳似的蹦了兩下:「那你之前還騙我們說化了灰!虧我們還信——」
「君子當泰山崩於前而色不變,麋鹿興於左而目不瞬。」(注)
烏望一記眼神飄過去,又把李邇干啞火了:「這樣蹦跳,成何體統。」
李邇:「…………」
救命。
好在他旁邊還有個也來自修行世界,對老不死有點免疫力的孔未晞:「灰。前輩還沒解釋灰的謊言。」
「不是謊言。」烏望慢吞吞地坐正身體,頓時覺得舒適多了,之前那樣總得哪有靠背就往哪靠的坐姿和站姿他都很不習慣,「既然是轉世,就該前塵盡忘。」
「我會記起一切,的確是挖了小……扶光心臟後,意圖查看裡面存有什麼道具,被屍體化成的灰一撲,才想起前塵往事的。」
計劃也是在那之後才開始鋪的。
烏望坐在原處,看向李邇:「你既然看出我在設局,那猜出我設局的目的了嗎?」
他坐得很正,是一個看起來很簡單、誰都被教過的基礎坐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