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能否認,自那些鬼嬰胎靈出現在他面前的那一刻起,他其實就對他們存留了一定的寬容。
畢竟,那都是孩子啊。
身上仍然帶著世事磋磨痕跡、成人惡意暴行遺留的孩子……
除了前生種種,今生的這些經歷也在影響著他。
轉生、長年體弱,他從一個憑藉著自己雙手活下來的成人變成了吃穿嚼用都要依賴別人靠著別人活下來的……
廢人。
這種兩極翻轉的處境,成功放大了他種種心理需求。
他需要得到其他人的認可,需要尋找到自己存在的價值,需要在這個天地、這個社會中尋找到自己的定位……
自傲著的同時,他竟也在自卑。
孟彰笑了笑,將頭整個埋進被褥里。
自傲於前世,自卑於今生;自傲於精神,自卑於肉身……
笑了許久,孟彰才將頭抬起來。
“得調整……”他道,只告訴自己,“得改,有問題不怕,怕的是沒能發現問題。”
他重重閉了閉眼睛,又道,“還有……”
“不知是因為沒有了肉身這個廬舍養護,還是因為陰靈本身的問題,我自己的情緒波動時常過於劇烈,還容易受到別人的情緒衝擊影響。這件事,也得注意。”
回憶起夢境世界最開始時候他所受到的情緒衝擊,孟彰又一次提醒自己。
將這種種梳理過一遍,孟彰往帳幔外張望一眼,拉了拉床邊的一根細繩。
屋外守著的青蘿聽見動靜,也悄然入了內室。
她幫著孟彰將帳幔打開掛起,低聲問道,“郎君?”
孟彰問道,“外頭都發生了什麼?”
青蘿顯然已經聽聞了消息,如今見孟彰問起,她直接便將外間發生的事情說道了出來。
“先有鬼母率一眾鬼子衝擊城隍府,後又有兇徒衝擊郡府牢獄……”
孟彰皺了皺眉頭,問道,“結果怎麼樣?”
青蘿目光在孟彰面上悄然轉過,便低頭回答道,“鬼母及諸鬼子都退走了,至於衝擊郡府牢獄的那些兇徒,都被長吏、郡尉刷領兵卒擒下,如今也都被關押在牢獄裡。”
孟彰聽明白了,“所以其實高祖他們是早就知道了消息,使了一出請君入甕的計謀?”
青蘿沒有回答。
孟彰也並並不需要她來回答。
孟彰暗自嘆了一口氣。
所以,那些鬼嬰胎靈連同鬼母,根本就完全在雙方的謀劃之中……
孟彰又問,“正院可有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