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有怨氣,有戾氣,有惡氣……”
“但這些都不夠。”娘子斂下目光,看著自己的手,那手掌……
原本該是帶著厚厚繭子的、完整的手掌。
但現在,卻只有一片模糊。
這就是,她死去時候被凝固下來的模樣。
“這些不夠我們護住自己,護住孩子,護住你。”
娘子抬起頭,看著郎君的眼一瞬變得通紅,有血色的水珠順著她的臉頰滑落。
“我們哪怕是要避、要躲,也需要有足夠的準備。只憑我們當前的積蓄,不夠的啊……”
郎君快速地眨著眼睛,想要壓下眼眶裡翻滾的水珠。
下一瞬,他手緊握成拳,一下一下重重地捶打在他的胸口。
陰靈魂體上猙獰的傷口撕裂開,暗黑的血液噴濺而出。
“是我!是我沒用!是我保護不了你們!!是我撐不住這個家!!!”
郎君嘶吼著,面色猙獰可怖到了極致,但就在他身前的娘子卻半點不懼。
她滴著血淚,卻張開雙手,將郎君抱在懷裡。
“不是郎主你的錯,不是,不是……”
木籃掉在了地上。被小心摘下又仔細地收在木籃里的鮮花、瓜果跌出,狼藉地灑了一地,隨後卻又被人毫不在意地踩過,賤出一片難看的汁液。
門外經過的諸多娘子看見這邊廂緊閉的門戶,面面相覷得一眼,停下了腳步。
有相熟的娘子便揚聲,往院子裡問:“安娘子?安娘子?”
懷抱著自家郎主的娘子哽咽一陣,往院門裡應了一聲:“你們走吧,今日我就不去了,你們不必等我。”
諸多娘子不是沒有聽出安娘子聲音里的異色,但都沒有多問,只回答門裡的安娘子道:“那行,那我們就走了,你好生在家裡歇歇。”
停在院門外的這些大小娘子們便也散了,提著自家的木籃子潮水也似地往各處街頭走去。
那一個個木籃子裡,藏著的也都是被收拾得極其精細的鮮花和瓜果,跟此時跌在地上的那些同類相差無幾。
快速收拾過,又用了早膳,孟彰再跟孟廟告辭一聲,便上了馬車,往太學去。
街頭巷尾里,仍是擠得熙熙攘攘的人潮。
“……來了嗎,王氏的郎君來了嗎?”
“還沒呢!不過庾氏郎君的牛車才剛過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