琴音又起。
只這一次,有日月在天穹上顯出,照耀整個天穹;有流水潺潺,流轉過無盡厚土。
沒有言語,也根本就不需要有任何的言語,他們已經明晰了對方心中所想所念。
這便是知音。
隨著琴音悠悠蕩開,相似的、平緩的笑意在兩人面上升起。
園林中的其他謝氏郎君幾乎是下意識地屏住了動靜,只沉默而專注地凝望著這邊,看他們兩人,也在看他們不知道、無法觸碰卻真實存在著的某種磅礴意象,心中情思遊蕩,漸漸迷醉。
這一日的園會,謝遠一連彈奏了九曲琴音,方才將手放下。
緩了一陣,他抬起眼,看著孟彰。
孟彰也正睜開眼睛。
對上他的視線,孟彰笑著頜首,贊道:“很好。”
謝遠笑了起來,但也只是少頃,他面上的笑意便緩緩收了起來。
“你要去做。”他道。
孟彰頜首:“我要去做。”
謝遠沉默一陣:“可是很難。”
孟彰笑道:“但我有倚仗。”
第70章
猛然間聽得孟彰的這句話,謝遠嚇了一跳,幾乎是下意識警惕地掃向四周。
也是直到這個時候,他才看到了圈住他們這一處角落的薄薄禁制。
那禁制真的很單薄,只要有一丁點神識觸碰,它就會轟然破碎。但它的整體布置又很嚴謹巧妙,其他人想要悄無聲息地越過它,探查禁制內中的情況,都會觸動禁制本身,導致它的破滅。
它不能幫助主人阻攔旁人的窺探,可它能提醒主人。
只要其他人沒想要得罪這禁制的主人,自然就會望而卻步。
也所以,這禁制不是防禦布置,它其實就是孟彰這位小郎君的態度。
它的存在,就告知著所有人,此刻的孟彰不想有人在側窺探旁聽。
謝遠放下心來。
“你不必這樣小心。”孟彰在此時也開口了,他的目光也掃視過園林里坐著的那些謝氏郎君,誇讚道,“謝氏的郎君很是守禮。”
何況,如果真有什麼人在旁邊聽著,也很不錯。
所謂虛則實之,實則虛之。虛虛實實之間,那些拿不定真假與虛實的聰明人只會想要去繼續試探、繼續等待,然後在試探與等待間權衡利弊,猶疑不定……
想起這些時日來重新翻看過的《世族志》,孟彰心下閃過一絲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