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他們比尋常寒門子、平民子還更多了一層顧慮。
尋常的寒門子、平民子可以抓住任何機會,為自己積攢名望,但他們不能,他們需要控制住分寸。
不能攪擾了各家世族的布置,不能顧慮著自家家族的總體情況,為家族守住那一條界線……
有多少人能在這重重封鎖與阻隔之中,只憑藉自己,趟出一條道路來,最終站在天下人面前,站在朝堂上呢?
或許也不在少數吧。
孟顯隨意地想。
反正他沒有去計算過。
但他知道,所有被家族放棄了、需要自己一步一腳印闖出去的那些世族郎君們,最開始時候,依靠的其實都是姿容。
姿態與儀容……
這是不需要多做什麼,只憑一眼,就可以在世人心中落定某個印象的最簡單方式。
有心、有能力去趟這條艱難道路的郎君們要注意,自知平庸、沒有能力去趟這條道路的郎君們心裡明白自家事,卻也不會承認自己真的完全沒有希望,也會很注意這些方面。
越是腹中空空、無有點墨、修為淺薄的那些世家郎君們,便越是在意自己的姿容。
概因他們自己明白,他們大抵就只有這一身被族中嚴格教導出來的姿容,能夠拿得出手了。
而正好,會沉迷五石散的這些世族郎君、女郎們,大多便是這一類的。
孟昭、孟蘊俱都靜默聽著。
尤其是孟昭,他更是沉默。
從某種方面來說,作為長兄的他,其實也是從孟顯這位兄弟手中搶奪機會的人。
是他的存在,阻擋了孟顯的光華。
孟顯察覺到了什麼,正細細說著的他,忽然轉了目光來沖孟昭笑了笑。
那笑容里,是安撫,是肆意,是灑脫。
“大兄,”他問,“你不會覺得,我跟那些傢伙們,是一樣的吧?”
孟昭怔愣了一瞬,方才反應過來。
他連忙否認:“我絕沒有這樣的意思!”
孟蘊在旁邊,乖巧地坐著,笑看兩位兄長玩鬧。
孟顯眯著眼睛看孟昭,面上神色意味莫名,方才眼裡的笑容早不知什麼時候如泡影破碎了。
孟昭見得孟顯這模樣,只得認輸,問道:“你打算怎麼樣才信我?”
孟顯這才悠哉悠哉地道:“方才你與阿蘊想要我去做什麼,那稍後就由你去做什麼。”
孟昭沉默一瞬,抬眼求助也似地看向另一邊廂托腮坐著的孟蘊。
孟蘊無辜回望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