庾筱仍是有些不耐煩,但王紳卻像是聽到了洪鐘巨響,須臾間將一切事情串聯起來。
“原來……”他低低嘆著,“是這樣。”
庾筱偏頭看了看將她撇下的王紳,慢慢地將目光挪向謝禮。
謝禮就給她說得更明白一些。
“近來天時不對,少雨,有乾旱之象。為了緩解災情、保證田間地頭裡的產出,接下來的這一段時間裡,起雲符、行雨符這一類符籙的消耗必定會大幅度上升,遠族兄他這兩日接連拜訪三位符道大家,為的大抵就是這件事……”
謝禮點得這樣透徹,庾筱怎麼可能還不明白?
她目光看定緩步往自己坐席那邊去的孟彰,很有些怔忪。
“謝遠跟他……是在做這些事?”她傳音道,似乎是在詢問,但似乎,也僅僅只是道出一個事實罷了。
謝禮不點頭也不搖頭。
他知道,此時的庾筱並不需要他來肯定什麼。
孟彰越過了王紳、謝禮和庾筱這一列,在自己的坐席上坐下。
庾筱沉默少頃,看向了王紳。
謝禮也將目光轉了過去。
王紳片刻無言,將方才孟彰與他的對話給謝禮、庾筱兩人說道了出來。
謝禮甚有誠意,王紳也不願占他的便宜,索性便將這件事給拿出來了。
“所以,我等的猜測竟是真的,孟彰他……”
“在皇族司馬氏的諸位郎君之外,另有立場。”
天下……
這是一個很龐大、也很敏感的字詞。
皇族與世家俱都在這天下之中,但皇族與世家,又都侵蝕著這天下。
孟彰立於天地這一側,並不意味著他會得到天下各方的支持。
恰恰相反,這天下的各方勢力,大抵都會是孟彰的阻礙。
“我們……要阻止他嗎?”庾筱先問,但不等謝禮與王紳的目光投注過來,她自己先搖頭了,“只從我自己來說,我竟然不想阻止他。”
王紳、謝禮也是一陣沉默。
學舍外頭,先生已經從東廂房那邊出來了,正往他們這邊走。
庾筱看了一眼外頭,收回目光的同時,快速與王紳、謝禮傳音道:“我聞說,昨日裡孟彰往安陽孟氏族中傳話,說希望安陽孟氏族裡……禁絕五石散。”
王紳、謝禮對視一眼,都看到了對方眼中的奇異。
穎川庾氏這是……
將自己的手伸到安陽孟氏族裡了?
一面跟孟彰示好,一面卻這樣挑釁安陽孟氏、挑釁孟彰,穎川庾氏到底是想怎樣?
只一眼,庾筱就明白王紳、謝禮兩個在想的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