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怕什麼怕?他一沒有違反陳留謝氏族規,二沒有頂撞族中長輩,陳留謝氏族中又素來友睦,謝郎中也好,陳留謝氏族裡也罷,必不會拿他怎麼樣?他有什麼好怕的?!”
“說是這樣說,但習慣跟人情也是不同的。萬一那陳留謝氏里的老一輩老幾輩因著這件事情對他留了不滿呢?日後……都不必直言教誨,只在某些緊要時候卡一卡,就夠這謝遠好受的了。”
“……你這話,倒也在理。道理是道理,習慣是習慣,情緒卻也是情緒,沒有那麼多的理所當然……”
“嗤。原來你們都是這樣天真的?也難怪……”
一聲嗤笑忽然響起,竟然生生將一部分目光從謝遠府邸中帶出,拽落在他自己所在的方向上。
“你這話,是什麼意思?!”
感受著這些目光中裹夾著的情緒,那聲音的主人卻一點不生氣,甚至還更昂揚了幾分。
“有什麼好問的?就那樣的一個意思唄。”他隨意道,“你們只見那謝誠在固執的謝遠面前退讓幾分,卻不見這中間的思量。”
那些從各處投落過來的目光所裹夾著的情緒似乎波動了一瞬。同時,還有更多的視線從各處投遞過來。
“陳留謝氏的這個謝遠,乃是琴道大家。不說他這個人在帝都洛陽所匯聚的力量,只說他自己……”
“據傳,只要謝遠在琴道上再精進幾分,他很有可能以琴入道。”
“琴為心音,但凡陳留謝氏族中對這謝遠還有幾分看顧,他們就不能太過於強勢,直接要求他去做什麼。”
側旁聆聽著的人中,有人明白了,有人卻還陷在迷霧裡。
“再有,即便撇開了這些不談,只說那孟彰……你們莫不是真以為,陳留謝氏就願意如各家各族所想,捨棄與那孟彰聯絡的優勢吧?”
“你們就當……那各家各族的動作,真就沒有在陳留謝氏心裡,留下一點痕跡嗎?”
沒有人回答。
“你們倘若真都這樣天真的話……”
那人似乎是撇了撇嘴,收回了目光。
所有人其實都知道,那人最後一句說的“你們”,並不單單只有在場的這些人等,還包括了他們背後的人。
府門邊上外頭的陣勢,如何瞞得過謝遠呢?不過是謝遠不在意罷了。
在意介懷也沒個辦法,謝遠也好,陳留謝氏也罷,都還沒有霸道到讓人連看看府門前的地界都不行的地步。
這會兒的謝遠正招呼了老菘頭這個門房來,詢問著孟彰來送帖子時候的種種細節。
老菘頭也很是認真地回答,沒有放過腦海里記憶的任何一點痕跡。
待到該問的、能問的盡都問清楚以後,謝遠思量一陣,對老菘頭說:“這一回多勞你耗費心力了,你回去就好好地歇息兩日吧,門房上的事情,就先交給其他人。”
老菘頭本來想推拒這份好意的,但他目光一抬,對上謝遠的眼神時候,他便下意識地躬身彎腰,作一謝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