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廟伯父?”
孟廟也不知道自己是該為孟彰的敏銳高興,還是要為他的這份敏銳生氣。
“我沒什麼事,”他最終也只能這樣說,“就是……”
“多少覺得有些不甘心而已。”
孟彰愣了愣,重複著道:“不甘心?”
孟廟卻已經收拾好了自己的心情,反過來催促孟彰道:“不是什麼緊要的事情,我回頭能自己整理的。這會兒時間也不早了,你且快往太學裡去吧。”
孟彰細看他一眼,面上似乎更為軟和了些。
“侄兒慣來以為,只要盡力做好自己能做的事情就夠了,結果固然重要,但也沒有那麼的重要。”
說完,他對孟廟一點頭,也就直接邁開腳步往府門外走去。
在府門前,馬車已經在等候他了。
孟彰掀開車簾走入馬車中,又在車廂里坐穩,才傳出聲音:“走吧。”
車夫一抖韁繩,引著拉車的駿馬往巷道而去。
在孟彰的馬車之後,又是羅先生的馬車。
而陪同孟廟一起在府門前目送孟彰和羅先生的,自然就是甄先生了。
甄先生面上不見異色,但到得他和孟廟邁過門檻,聽著大門合攏的聲音從身後傳來,他到底是按耐不住,問走在前方的孟廟:“廟郎君,真的不需要我在暗處護持?”
孟廟停住腳步,回身看甄先生,一點也不意外地在他面上眼底看出了些什麼東西。
這這一份眼力,確實得歸功於孟廟近段時日以來的長進,也得歸功於孟廟和甄先生的熟悉,但同時,也是因為這樣的複雜心緒剛剛也在孟廟心腔處蒸騰。
甚至直到現在,它們也在孟廟的心神中翻滾不休。
它是不甘,也是失落,甚至還有些茫茫然的無措。
明明知曉這個世道即將會成為真正的大勢,掀起決定炎黃族群未來千百年定勢的風浪;明明他們就站在一位真正的驕子側旁,是他的附翼,他們卻也只能看著這一切發生,而自己卻只能守持自己身前一盞燭火一樣的微弱與無能……
孟廟這樣想著,心頭竟然浮出了些許釋然。
也似乎,直到這個時候,他才從剛才孟彰的那句話中回過神來。
大世將起,浪潮正興,而他們僅僅只能作為一點註定被歲月埋葬的塵埃又如何呢?
他們本也平庸。
他們本也弱小。
哪怕他們站在孟彰的身側,能夠從他那裡借來一星半點的微光又如何?
他們始終都是塵埃。
而塵埃……
孟廟想到了方才孟彰和他說話時候的柔軟,面上也自然而然地顯出了些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