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彰搖搖頭:“其實也不是很想。”
孟顯給了孟彰一個眼神。
你看,我就說你不想的吧。
孟彰自襁褓時期起就待在孟府中,少見外人,就算最開始是不得已,可到現在他也已經習慣了這樣的清淨。偶爾像今日這樣隨同眾人一道出行賞燈、遊玩尚且沒什麼,可真要是讓他跟其他人坐在一處閒談,接受其他人的奉承吹捧……
不是不可以,但總是不習慣,也不會喜歡。
孟彰在孟氏族中的地位特殊不說,這半年來也確確實實很是做了一些事,風頭一時無倆,族中年輕一輩不論是服氣的還是不服氣的,對孟彰的觀感都太過複雜,為了減少事端,避免敗壞了他們的興致,孟顯覺得自己該攔一攔。
孟昭和孟蘊大抵也是一樣的想法,但他們選擇的是先發制人。所以事實上,孟顯也不過是阻攔在孟彰身邊、隔絕那些族中同輩兄弟的第二道防線而已。
孟彰定定看了孟顯一眼,忽然問:“二兄,族中有兄弟、姐妹很恨我嗎?”
孟顯既覺詫異,又覺得很合理。
他家幼弟本來就是極其敏銳的一個人。但凡是他想要知道的、在意的,少有他不知道不理解的。
於是他點了點頭:“是有一些。”
“為著什麼?”孟彰先問了一句,隨後又道,“五石散?”
“那只是一部分。”孟顯說。
“所以還有?”孟顯看似是在猜測,但說話的語氣卻明顯甚是篤定,“是受族中定策變動而被削減利益乃至某些籌謀不得不打消?”
孟顯沒有做聲,卻是直接承認了下來。
孟彰點點頭:“原是如此。”
孟顯奇異地看著孟彰,忽然覺得自己其實還不算是了解這個幼弟。
“阿彰,你不生氣、不委屈的嗎?”
會沉迷於五石散、會想到圍繞著五石散為自己籌謀搜刮利益的,都不是什麼好玩意。那些人怎麼樣看阿彰,孟顯都不在意,只會想將他們清掃乾淨,不讓他們跑到阿彰面前來髒眼。
但是其他的那些族兄弟、族姐妹……
孟顯快速舒展眉眼間的褶皺,掩下那深重的不喜與厭惡。
“為什麼要生氣、委屈?”孟彰平靜反問。
孟顯愣了一下。
小郎君提著燈籠站在那裡,夜色虛虛攏來,又被燈籠的燈光碟機散。於是,只剩下燈籠柔和、明亮的火光簇擁著他。
“天之道,損有餘而補不足;人之道,損不足以奉有餘。”孟彰給孟顯傳音說,“二兄你看,不論是天之道還是人之道,總數都是有定的,不過是在有餘與不足之間流轉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