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隨著流雲子的聲音落下,那一隅地界赫然立著一桿玄黑大旗。
大旗通體只得一色,除卻這仿佛是被層層垢血染就的玄黑以外,竟再無別的修飾與點綴。
它也不需要有任何的點綴,就連初成時候被捧出奉到君王駕前御覽時候叫人驚嘆不已的織工與染工都被這玄黑浸遍,遮去了那最初的面目,再看不出它的原樣,但那從內而外、自然而然渲染出去的煞氣仍舊駭得人心神俱震,兩股顫顫。
以至於這杆大旗只消立在那裡,那片間隅所在的虛空就已經換了天地,仿佛變成了一處慘烈、死寂的戰場。
可即便如此,那杆玄黑大旗旗面上的“秦”字篆文依然霸烈,如山如日鎮壓萬象。
於是玄黑大旗之下,又都風平浪靜,安謐靜和,甚至透出幾分安寧舒緩之感。
“道人從哪裡來?”有聲音從大旗之下傳來,道人流雲子循聲看去,也才在那大旗的虛影下見到一位著甲持槊的將軍。
道人流雲子一見那甲、那槊,眸色也不由得沉了沉。
“我自是從那洪荒而來。”流雲子笑言道。
大旗下的將軍臉色不動,只又問:“道人自天地之外而來,駐足於此,可是要進入此方天地?”
道人流雲子再次笑著點頭:“將軍所料不差。”
那將軍又問:“既如此,那道人手中可有陛下赦令?”
“這……”道人流雲子尷尬地搖頭,卻是問,“這方天地可也是你們炎黃人族的支系所在?也是你們大秦疆域所屬?”
那將軍被遮掩在頭盔下的臉色看不出什麼變化,但道人流雲子卻分明感覺到落在他身上的視線多了幾分寒涼。
“道人既知我炎黃人族,也知我大秦……”將軍再問,“那你手中的陛下赦令呢?煩勞取出叫某家一觀。待查驗無誤後,道人自可隨意。”
道人流雲子不動。
那將軍也沒什麼別的反應,只立在原地,完全沒有讓開道路的意思。
道人流雲子凝視那將軍許久,忽而斜斜往他身後的天地瞥了一眼,道:“倘若道人我沒有看錯,那天地早已不是你大秦所治理。大好疆域已落入他人之手,緣何將軍也還要在此處拼死攔我?”
“將軍難道不知道,道人我要取走將軍及你麾下這十萬精兵最後一線生機,並不是什麼難事?”
道人流雲子並不曾說謊,玄黑大旗下的將軍和與他合力、幾乎與他一體的那十萬精兵心裡都很明白。
不是他們攔下了道人流雲子,而是摧毀他們這一部將兵所需要支付的代價攔下了他。
但沒有人退縮,甚至沒有人生出一點動搖。
玄黑的秦旗下,他們只注視著道人流雲子,沉默得如同那亘古不動的山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