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在那之後,他想要做什麼,他自己卻也沒想明白。
固然,在他剛剛轉變身份、從伴讀的書童到成為太學裡的正式生員的第一時間,他就為他自己擇定了主君,但那個時候是他自己在一力認定,他所認定的主君卻始終興致缺缺。
這對他是一重打擊。
所以當他見到那些不知不覺大變模樣的鬼嬰胎靈、當他被那些鬼嬰胎靈的改變震撼,動心追隨的時候,他是真的想要另行擇主的。但是……
說到這裡的時候,顧旦看著孟彰的眼神滿是複雜。
“但是我沒想到,那群鬼嬰胎靈的背後,竟然也是主君你。”顧旦低低嘆了一聲,“其實我早也該想到了的。”
他早該想到……這世界哪來那麼多的願意打破親手打破藩籬的人呢?
他再看了孟彰一眼,又一次沖孟彰拱手而拜。
“還請主君允准顧某的追隨。”
“我曾閉關十餘年,這十餘年間,我未曾過問過他們的事情,可他們也將給那些鬼嬰胎靈啟蒙讀書的事情做了下來。顯見,我只是開了個頭,真正做事的不是我,做事做得最多的也不是我,”孟彰望著顧旦,“你緣何就認定了我?”
顧旦不意外孟彰的問題,也並不曾因為孟彰的話動搖。
“萬事總是開頭最難。沒有主君你,那些鬼嬰胎靈就是想做事、能做事甚至能堅持又如何呢?總還是不成的。”
孟彰沉默一瞬,又道:“你是說我取出來給他們的那些啟蒙書籍?”
顧旦嘆道:“我知道主君要說什麼。誠然,主君必然不是那些啟蒙書籍的創作者、著作者,但它們都是主君你拿出來的。”
“你拿出來了,一切就不一樣了。”
孟彰發現自己竟無言以對。
片刻後他也嘆一聲:“罷了,你自去尋他們吧。”
“不必道出我來,你只去尋他們,我且再看。”
這帶著點搪塞意味的話語沒讓顧旦如何灰心,他甚至笑了起來。
“顧旦,多謝主君。”但他很快又想到了什麼,略做沉吟,小心覷著孟彰的臉色問,“旦在太學裡也還有幾個知交……”
“那邊慣來就缺人,你們要去,那便去吧。只是,”孟彰看定顧旦,“你們,還有你,都要做好準備。”
做好準備。做好什麼準備,孟彰沒有明說,可顧旦也都很明白。
鬼嬰胎靈那邊的啟蒙、讀書之事做起來不容易,尤其勞心勞力,他們確實該當做好準備。至於後一句……
孟彰是在提醒他,也是在告誡他,他所帶去的那些知交以及他們的事情,全都交由顧旦負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