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大概也只有三十來歲,蒼白無須的面容上泛著一抹潮紅,眉頭緊鎖,不時還重重地咳嗽,看著就有些唬人。
牧葉半點不懼,他將油燈放在一旁的炕桌上,走到屋子的另一邊端了一個銅盆過來,擰了濕毛巾,開始幫著這人擦洗。
正是六月初,天氣悶熱的時候,雖說是下了一下午的大雨,但人在屋子裡躺了一整天,本來就不舒服的身體就更是難受。
牧葉的動作已經儘量放輕了的,但畢竟年歲小,力氣不大,又是忙活了一整天,他手下的那個又是成年的男子,更是讓他累狠了,手下便有些毛躁。
只聽得一聲細細長長的呻·吟,接著便是一道深沉的目光落在他的身上,牧葉手中一頓,連忙去看,迎上的便是一雙沉黑的眼睛。
他臉上一喜,手中動作不由得停了下來,連聲道:「師傅,師傅,您可醒了?您真醒了?!」
但他也只停了那麼一會,緊接著就回過神來,看見來福依舊緊鎖的眉毛,連忙繼續手中的動作,中途還不忘解釋道:「師傅,您已經躺了十五天了!」
來福也不說話,只盯著他看。
牧葉神情有點緊張,額頭也沁出了細密的汗珠,隱隱有些喘息,但語氣卻還是穩穩的,跟他解釋的邏輯也極為清晰條理。
好不容易幫來福擦完身體,換了衣服,牧葉擦了擦額頭的汗珠,收拾了東西,幫著來福兌了溫水,小心地餵了,接著又進進出出地用搭在屋外門檐下的小火爐熬了米粥,端到來福面前。
他剛要喂,卻聽得一個有些淡漠的聲音響起:「我自己來。」
聲音雖然依舊微弱,但已經有了些許力道。
牧葉手中動作停了停,抬頭去看來福,卻見來福已經抬起了手,硬撐著想要坐起。
牧葉不敢阻攔,只能將手中的米粥放到炕桌上,伸手去扶。
昏睡了十五天,來福此刻實在是沒力氣,兼且牧葉也不過是一個七八歲的半大孩子,兩人折騰了好一陣子,才算是讓來福坐了起來。
來福舒了口氣,也不看牧葉,自己拿了湯匙,慢慢地喝著粥。
米粥並不粘稠,甚至有點稀,熬得也不太好,但來福卻沒有說什麼,只牧葉自己面上有些愧色。
來福放下手中的碗,倚在坑桌上闔眼休息。
牧葉自己三下五除二就著同樣稀疏的米粥解決了兩個饅頭,便麻利地收拾了炕上的碗筷,拿到門邊,打了水,就著屋中昏黃的燈火清洗碗筷。
等他收拾好了一切,進了屋子準備先伺候來福睡下的時候,卻聽得來福道:「你先睡。」
牧葉才要走近來福,聽得這話,低了頭應道:「是,師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