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夫人聽著李夫人只這一句話,心頭也有些瞭然,只是她本就是來退親的,倒也不在意。
李夫人一路領著張夫人入了正堂,請了張夫人坐下,便有人送上熱茶。
張夫人取了茶盞,低頭喝了一口,不算太好的茶水略有些苦澀,但熱熱的,倒也算是合宜。
正堂里氣氛沉凝,兩位夫人不說話,下人更是謹守規矩,不敢打擾。
張夫人摩擦著杯盞邊緣,似是下定了決心,抬頭看向對面的李夫人。
她輕輕一笑,笑容中有些歉意。
「實不相瞞,夫人,今日過府,是想要重新商討你我兩家的親事。」
來了,李夫人心底一凜,面上也帶上了些歉意,卻並不開口,只等著張夫人說話。
張夫人看著李夫人,直言:「當日你我兩家商討婚事,雖是交換了庚帖,但當日我家老爺想著請欽天監的同僚出手,所以就有些遲了。」她沉吟一陣,終於繼續,「昨天,這占卜結果出來了。」
李夫人的心像是被什麼人緊緊掐著往上提,但又似乎有些某種預感。
「這結果,不怎麼好。為了我們兩家的交情,我家老爺讓我,將庚帖換回來。」
那隻緊緊攥著的手終於放開了,李夫人卻來不及鬆一口氣,她有些茫然地出聲:「夫人的意思是,我們兩家的親事,就這樣算了?」
張夫人看著李夫人,有些不好意思,但卻還是在李夫人的注視下點了頭。
得到張夫人的確認,李夫人那一口氣才猛地吐了出來,心慢慢地飄回了原地,腦子裡只有一個念頭不斷來回重複。
茹兒的親事作罷了,茹兒的親事作罷?茹兒的親事作罷!
李夫人當即就要勾起唇角,但立時又壓了下去,她迎上張夫人的視線,鎮定地點點頭:「那就這樣吧,就是,太可惜了。」
張夫人看著李夫人也點點頭:「確實是可惜了。」
李夫人將心頭大石搬開,整個人精神都不一樣了,也有心情與張夫人說話了。張夫人本著結交張太醫府的心思,也是聊得興起。
張太醫家世代行醫,家中人脈著實深厚。不見這些日子張大姑娘昏睡不醒時,在張府來來往往近乎不絕的太醫和郎中麼?
這就是人脈啊。
再說,張家老爺是太醫,說不定什麼時候就要求著人家了。
兩人在屋中閒話,卻是沒有在意李夫人身邊的一位小丫鬟悄悄地退出了正堂,在正堂外與一個粗洗小丫鬟說了幾句,看著那個小丫鬟進了後院,這才轉身回去李夫人身邊侍候。
那小丫鬟迎著寒風一路埋頭就走,入了張大姑娘的院子。
張大姑娘雖然昏睡不醒,但院中事務卻是分毫不亂,由此可見張大姑娘的能耐。
張大姑娘的奶媽媽守在張大姑娘的床榻,不間斷地喚著張大姑娘的小名,卻在取水潤喉的時候瞧見自外間進來臉色複雜的丫鬟。
她皺了眉,很有些不耐地問:「怎麼了?」
那丫鬟也是張大姑娘身邊的大丫鬟,平素與奶媽媽也是相熟的,倒也不在意奶媽媽的語氣,只道:「正堂傳過來的消息,說是沈侍郎府中的張夫人過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