赫連誠聽罷一抬手,「這位——」
「在下周行簡。」
赫連誠負起手,在身後捻了捻指尖,似是饒有興趣:「周壯士既如此說,想必心中已有計謀?」
周行簡擺擺手,仰起頭與這位府君對視:「計謀倒也談不上,只不過在下想與府君商榷,可否讓我們幾人打頭陣,府君差人黃雀在後?」
赫連誠沒有立即接話。
周行簡料不准他心中作何猜想,略一思忖之後又拱了拱手,接著道:「想來府君胸中自有成算,只是我等也有親眷尚在那群夷虜手中,實難袖手旁觀。二則狗急跳牆,他們剛從府君手中脫險,再見府君兵馬也定然驚悸更甚,強攻之下,恐難免傷及無辜。因此依在下愚見,不若假作我等孤軍莽救,以此打消夷虜懷疑,待騙他們出洞之後再行擊殺!」
兩人相距之近,從周行簡的角度去打量赫連誠,只見他負手而立,整張臉的五官幾乎都沒入深夜的晦暗之中,除卻一對刀眼銳利如鷹爪般牢牢勾住獵物,盯得人極不舒服。
這讓周行簡忽然想起方才在城門口的小郎君。
他原以為此人冷若寒霜的拒絕就已經夠折磨人了,倒未曾想,眼下暗流涌動的沉默才更催人心腸。此刻自己就像一隻待宰的獵物,心中所思所想,皆逃不過這位獵手的掌控。
這一停頓,身邊的窸窸窣窣便入了耳,周行簡循著偏頭一瞄,原是弟弟忍不住開口,只是被兄長拉著。周行簡極小幅度地搖了搖頭,就在他自忖是否要再說些什麼時,頭頂上方的空氣霍然裂開條縫隙——
只聽赫連誠終於又問:「周壯士手中既無兵器,倘若真起衝突,諸位又何以自救?」
周行簡沒準備,驀地一聲響,反聽得他一身寒慄,他想摸摸額前,又生忍住了,只答道:「府君說得極是,但我等皆是佃戶出身,只怕即便真刀真槍在手也要落了下風。」
那對兄弟愣了一下,也朝周行簡這邊看去。
「你要弩箭?」
赫連誠徑直跳過弓箭,他言簡意賅,卻正中周行簡下懷。
周行簡忙要接話,忽然被赫連誠身邊的狄騫搶了去:「你們連刀劍都難使得,又如何用箭?」
狄騫倒是籠統地一字帶過,既沒說什麼箭,也不談其間差別——
這便是要這位自稱佃戶出身的周壯士自己來解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