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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府仍是不收名刺?」
鐸州金谷大街往東,四方亭的上房內,一個中年模樣的主簿將身一躬,向站在窗邊的人稟告:「是了,一連三天,謝氏當真好威風,竟連王爺都不放在眼裡!」
「我也不過是介州溫賢王府的王爺——」說著溫賢王慕容述轉過身,緇色素衣之上是一派愁雲慘澹,「實則錦衣玉食的囚徒,出了宅院,縱使介州士族也是不認的。可主上獨獨命我打通江左關節,我遠廟堂已久,又如何能當此大任?」
「可除了主上,便只有王爺您還是大梁皇室宗親,他不指望您,還能指望誰呢?」主簿抬起頭,輕輕哈了口氣搓手,「如此,主上這是來逃難的?那洛都不也有他們謝氏同宗,難不成他們也敗了?」
慕容述見狀,便將手爐遞與他,……來征戰幾人回①,誰能永遠立於不敗之地?」
「王爺——」許主簿比慕容述還小几歲,他先是一愣,隨即將手背去身後。
「好了,我吩咐廚房給你留了碗月牙餛飩,」慕容述便截住他硬塞過去,「今日不成,那便過幾日再去。」
那手爐在許主簿掌中,活像捧了個大蝟鼠,他捏了捏耳尖,忙又尋了個話頭,「王爺,先前您吩咐過,眼下一應供品皆已備齊,今年您真要去西郊祭奠?」
慕容述正要坐下,聞言瞧了他一眼,點點頭,卻不言語。
許主簿見慕容述似心意已決,有些支支吾吾,「王爺有心,往年從不曾落……實,咱們回去祭奠應當也是來得及的。」
「我自是明白——」慕容述揣起沒翻完的聖人之道,「溫賢王自幼與愍幽帝親厚,大梁百姓或許忘了,朝廷卻不會忘。」
「那您還去西郊,」許主簿滿是不解,「這不是叫人抓您的把柄嗎?」
「這把柄若能叫主上從此更加高枕無憂,便是萬分值當,」慕容述掃過書中的兄友弟恭,心中沒來由一陣煩悶,於是他放下書,長嘆道:「時過境遷,大梁如今風雨飄搖縱有他的錯,只是人死債清,我也都到了鐸州,不去看看他,終究難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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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梁皇族若都是顓臾野王那般德性,落得如今天下大亂的地步倒也在情理之中。」洛都城東的山郊,狄騫不服氣地瞪一眼白鶻,安撫著臉上的虬髯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