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書大人鎮守洛都,軍情往來,」鄭蕃轉了下眼珠,便往地上瞧,「刺史大人該比奴婢更清楚。」
「昨夜中書調令已到,只是來不及處置,」庾荻與安濤並肩,彌勒似的打起圓場。他與鄭蕃咫尺之遙,總覺得中常侍這表情透著古怪,「中常侍莫怪,所謂天子出巡,百官理當隨侍,即便謝大人留守皇城,也該派哪位公子代行才是。」他怕不夠,末了又低聲添上一句,「有人分庭抗禮,也不至於如此尊卑顛倒。」
「典簽大人說的是,」一席話掃平鄭蕃眉眼間的陰霾,他頓了頓,聲音仍是沒有半絲起伏,「可惜隨行而來的二公子不慎感染風寒,已然歿了。」
聞言兩人皆是一驚,「什麼?」
「可是安卿在外頭?」
兩人聽見永聖帝的聲音,登時也顧不上細問,快步行至門前——「微臣未能及時面聖,」安濤拂了拂衣袖,徑直跪了下去,「望主上恕罪!」
吱呀一聲,永聖帝開了門。
「安卿請起。」
「微臣不敢!」永聖帝親自來扶,安濤無論如何也擔不得,他一骨碌自個兒從地上爬起來,邊道:「臣請聖躬金安!」
「宮宴一別,安卿可好——庾卿也來了。」永聖帝收回手疊搭於腹前,端的十分平易近人,「孤甚欣慰,我大梁尚有兩位股肱之臣!」
兩人聽永聖帝如此說,原本抻直的膝蓋又想跪下去,永聖帝卻是話鋒一轉,「安卿節制三州兵馬,步騎工射,眼下可有十萬之數?」
「主上聖明,望京在冊便是五萬有餘,師工二州另有五萬。只是師州近來流寇頻擾,臣雖派人前往鎮壓,一時半刻恐還無法絕其本根。」安濤洋洋灑灑毫無保留,「主上可有吩咐?」
永聖帝眉頭一緊,「流寇?」
「回主上,東海浮陸,是為貧無立錐之地,故這批流寇不時便入師州打家劫舍。往年倒也只是小打小鬧,可眼下正逢師州刺史謝世,豎——」年輕如永聖帝這般近在眼前,豎子無用這種話安濤委實難宣於口,「恕臣督察不力,師州近來也是疏於防範,才致使流寇倍增。」
「竟是內憂外患——」永聖帝仰天,重重嘆了一口氣,「天不佑我大梁!」
「主上寬心,流寇雖刁滑,進犯也無常,卻始終不過一夥烏合之眾,」安濤咚地跪下,「臣自請立軍令狀,春祭之前勢必蕩平流寇之患!」
「我知安卿報國之心,」永聖帝又將人扶起,作勢要去拍安濤膝上的塵灰,「不過若能兵不血刃,是否更佳?」